哎……
她轻吁一口长气,疲惫又满意得搁下笔。
“还不来睡吗?”文长安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熊花糕不睡,她也睡不踏实。
“呼咳……来睡。”熊花糕合上纸册,把它压回书迭最下面。她转身爬上床,兴奋一时不能褪尽,闭上眼还在牵挂故事里的江湖儿女:故事总有起伏坎坷,希望知情卢瑛不要有坎坷,一帆风顺。
今晚许愿的人有点多,有没有打扰神明不知道,反正没打扰到陈洛清。她睡了个好觉,一觉到天亮。摸摸身边空空如也,陈洛清的起床迷糊都吓清醒了,一骨碌弹坐起身后才反应过来卢瑛现在不用躺着养膘,能跨过她下床了。
“呼……腿好了就是不一样,比我起得早。”
她还坐在床上挠头。早就起来在厨房忙碌的卢瑛听到动静,朗声唤道:“起床了啊?快洗漱吃饭。”
“好!”
起来就有饭吃,而且还不用她端。等陈洛清漱口洗脸完毕坐在石桌前,连碗筷都摆好了。日子点点滴滴因为卢瑛能丢开拐杖而改变。
卢瑛自己做擀的面,比昨天买的面好吃。陈洛清连汤带面吃了一大碗,心满意足。
“今天要忙啥?”
“吃完饭和长安去城里谈生意。还要召集大家准备下一次出活。事情有点多,要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们吃饭,我们就随便买点吃,给你们带晚饭回来,你也不用做了。”看来陈洛清听进了卢瑛的建议,暂时不急着练接阳舞。
“好,地里的菜要照应吗?”
“你去找一下花糕吧,看她怎么说,要怎么弄听她的。”
“好……”卢瑛忽然犹豫起来,吞吞吐吐道:“那个……你那个接阳舞……怎跳的?你跳一遍给我看看再走呗。”
“唔?!”陈洛清惊奇地看她,从她扭捏羞涩的表情里的读懂了她的心思,不禁咧嘴一笑:“好啊!”
于是大家各自忙碌。等到陈洛清和文长安回家时已是满天繁星。
“诶?人呢?”带回来的吃食放在怀里还温着,家里却没人。
文长安也从院子里出来,摊手道:“花糕也不在呢?”
“……那我知道了。来,我们也去。”
陈洛清胸有成竹地带着文长安去她们安鼓的地方,果然在那看见了卢瑛和熊花糕,一个站一个坐,不知在做什么。今夜月圆如盘,又大又亮。薄云随风散尽,星河铺满夜空。倒是值得来赏一赏。
“你两在这干嘛呢?赏月挡肚饥?快来吃饭。万语千言吃不饱,一捧流水能解渴。”
熊花糕见她两回来,欢欣得咳了嗽,没有停留在吃饭这个层次的追求上:“咳咳……你等着看吧。瑛姐,我可以点香吗?”
香点燃,袅袅将烧两个时辰。卢瑛抓旗上鼓,一副香不燃完不从鼓上下来的样子。
“等下……瑛姐,你不会是要跳接阳舞吧?!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呢?!”文长安扭头看陈洛清,却见她被月光照得清澈的侧脸上没有不解神色,只是眼睛晶亮地昂首盯向鼓上。
卢瑛右手执旗,左手抬至胸前,久违地运气提力,打通浑身气脉,然后双手横旗,步罡踏斗。
开阵!
虽然头上没有燃香,不可能真的请来神。但卢瑛举手投足看起来和陈洛清的勉强招架完全不同。在文长安和熊花糕看来,帅气得就像……真的有神明附身一般。
“瑛姐就是厉害!”文长安再看陈洛清,这回看到满脸释然欣赏和其他什么复杂心情:“人家跳得仿佛和你跳得不是一个舞。我去搬椅子来,我们坐着,花糕吃饭,陪瑛姐。”
“不用不用……咳!”熊花糕自然看懂陈洛清脸上的感情,心里激动不已,不想离开也不想让文长安离开:“我就坐地上吃。头有明月,远有星河。我们席地而坐看瑛姐跳接阳舞。岂不快哉!咳……”
说的有理,便不搬椅子,三个屁股往地上一墩,安静地赏月赏星赏卢瑛。
旗风猎猎,英姿飒爽。武林高手跳这种踏星踏月的古舞真是相得益彰。开阵、请神、上身、迎战、退敌……卢瑛用旗舞向她们展现一幅幅传说画面。她虽然朴素衣服舞着同样朴素的陋旗,但看着就是意气风发,引人入胜。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香燃一半,卢瑛收旗稍停,只是额头有汗,不喘不抖。陈洛清迎上前,昂首而笑,看见卢瑛高挑鼻梁下的阴影:“收了吃饭吧?你肯定能跳两个时辰的。跳得真好,又帅又美。”
听到陈洛清夸奖,卢瑛笑意盈盈:“知情,我……”话才出口,就突然截断,笑容也全部滞在脸上。陈洛清才一眨眼,就看见一口黑血喷出,月光顿时翻转,映得卢瑛惨白的脸。
还来不及眨第二下眼,卢瑛就在身后尖叫声刺耳中倒头朝下栽下鼓来。
洛清……
明月倒悬,气血散乱,卢瑛在意识到外部和内部骤然变化后,最后所能见所能想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新婚妻子。可她已经喊不出口,便彻底坠入黑暗。
报应来得真快啊……
旗子被杆扯住胡乱掉落在地上。卢瑛则摔进陈洛清怀里,被一把抱住。幸而陈洛清已经站在鼓前,如果还是在刚才坐着赏舞的位置,以她的武学修为是绝对来不及赶来接住卢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