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瑛抓紧她的手,几乎要落泪,哽咽问道:“你懂得这么多,能不能先告诉我,不忠不义背信弃义应该有啥报应?”
“呼……呼……”
“睡着了?!”
睡着也好。
自己的孽自己扛,凭什么让陈洛清来作答。卢瑛彻底放弃了求援的念头,搂着醉酒晕睡的陈洛清,坐在水滩上贪恋两人的独处时光。
这样的时光,她知道已经不多了。
待那敬神的三炷香燃完,卢瑛拦腰横抱睡沉的陈洛清,让她仰面躺在自己手弯里,离天上的星月近一点,离自己的心远一点。回到那个小院那间小屋,这里依然是陈洛清可以安枕的家。卢瑛真的好羡慕她,羡慕她可以尽情享受由家衍生的一切幸福。而自己,只能一天胜一天地意识到,这些幸福要由她亲手毁灭。
包括陈洛清的生命。
卢瑛侧卧在床,就着月光凝视鼾声香甜的三公主,久如隔世般再一次审视她的咽喉、心口,可是无论如何看来看去,熟睡咕噜的喉咙、入梦微动的眼睛,安心含糊的呓语……陈洛清所有的一切都激不起她胸中丝毫杀气。卢瑛隻得颓然放弃,弓腰抱紧她的刺杀目标,搂进怀里,再不放开。
等生日吧,生日那天一切了结。
她又找到了一根暂且救命的稻草,只是这根稻草近在咫尺。生日,转眼就要来了。
昨晚的酒毕竟不烈,陈洛清被卢瑛抱着睡了个好觉,清晨醒来头不痛眼不花,神清气爽。只是醉酒后的所言所行她回想不起来了,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不过她一点也不慌,面对卢瑛无所谓什么可说不可说,除了身为公主这件事,其他都可说。所以昨夜的事已经同过去的日日夜夜一样不需多想,值得期待的是明日、后日和未来。此前两人约定好等腿好后要干一件大事。现在卢瑛腿终于好了,陈洛清倒沉得住气,大事没干先去买了个旧鼓。
“你还真就把鼓买来了!”文长安夹了一块子炒肉丝里的蔬菜,一边拌着米饭吃得狼吞虎咽,一边佩服陈洛清的行动力。“我还以为你昨晚喝了酒今天要起晚呢!”
“一早就醒了,想着赶紧去买回来,还能赶上吃午饭。”陈洛清一大早起来就赶去街市,忙了几个时辰,饥肠辘辘之下大口扒饭吃得香极了。卢瑛好像没有搭话的兴致,默默地夹菜,时不时用筷子把肉丝往陈洛清和熊花糕那边推。午饭是在她们家吃的,菜的来源竟是昨晚祭神的贡品。永安的规矩,香燃完了贡品就可以吃掉,不是冒犯反而增福。所以纵然卢瑛那时如此心乱如麻,也不忘等香熄灭,把菜肉和陈洛清一起抱回家。
不知不觉中她跟着陈洛清养成了习惯,心虽乱,日子还要认真过。有一天过一天,过一天是一天。
“我也才回来,我去找了三叔。我们第一场丧仪得到了街坊们好评。有夸我们的衣服,有夸我们周到让主人家省心,还有夸你唢呐吹得好的,反正说我们做得好……有几家家里有老人熬不过去的已经在找三叔谈了。”
陈洛清咽净嘴里饭菜才开口道:“你好好跟着三叔去谈,遇到难处我再上。”既然认为永安只是崭新人生的第一站,陈洛清自觉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为了现在共同的事业和邻居以后的生活,把文长安锻炼得能够独当一面是必须要做的。而且现在多是街坊生意,文长安先去接洽比她更合适。
“嗯!”文长安过了做衣服的瘾,也分得清主次,决心努力工作不让陈洛清失望。“现在时机蛮不错的,思慈和安宣那几个大班子都卯足了劲想争太守府的丧仪,没心思接小活。”
陈洛清缩回夹菜的筷子,看向文长安道:“老太太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听说寿材都准备了。虽然是衝喜,也是没办法了吧。城里大夫挤满了太守府也没用……”文长安见她略有所思,误会了她的意思:“你不会也想争吧?”
陈洛清断然摇头:“官府的活,我不接的。只是母亲去世,太守必要丁忧,永安太守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唔,没什么,快吃,吃完我们去安鼓。”
“那我和三叔去谈,谈得差不多了你再敲定。”
“只要不是后日就行,后日是……”
“是瑛姐生日嘛,我心里有数。”听到生日二字,卢瑛心头猛跳几下,焦躁之感窜上喉咙。她艰难咽下米饭,扯着嘴角对陈洛清挤出个笑容。
吃完饭,文熊跟着陈洛清去门外找平地安鼓,卢瑛有洗碗这个好借口,理所当然地不去凑热闹。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融入她们快乐的能力,最好就一个人待着,想想生日那天要怎么办。可是当她真一个人静下来了,又完全不想去琢磨怎么下手。
不愿想,不敢想。
她空洞地把眼神随便垂下,麻木地搓着木盆水里的碗盘。这几个碗在她腿断时期都可以利索洗完,现在搓了半天还不见干净。也不知道又搓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身后温暖熟悉的气息已经贴近,抱住了腰,贴住了肩膀。
“还没洗完吗?”
“啊……我……”卢瑛局促地想找理由来解释,猛然发现陈洛清对答案并不在意。因为唇上柔软的触碰落在了后颈,好像不需要回答,只需要回应。她转过头,用脸磨蹭陈洛清淡香柔软的脸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