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卢瑛闭目,不敢去想象似乎寄托了陈洛清巨大期盼的生日:也许那天所有秘密都要被迫做个了结……
该死就死,该活就活!
生死,纠结于卢瑛日渐逼近的心事里,也平凡上演于陈洛清及其团队日常工作中。这天卢瑛一觉不知睡到时辰几许。头天晚上胡思乱想没睡好,她是无事养伤之人,陈洛清由她睡不叫她起床。还是她自己睡到半梦半醒之间,听到远处好像有嘈杂声,这才迷迷糊糊起床,拄拐推门查看。
这一看,有多少瞌睡都要吓醒!
阴沉的天气,一伙黑衣白袍的人,在庄重悲痛的唢呐声中,驮着个四方大木箱似的东西,慢慢走着……
卢瑛使劲揉了揉眼,看清了那四方木箱是什么玩意,而正鼓起腮帮子吹着唢呐起劲的陈洛清就在那玩意前领着队伍前行。
我的妈呀,那不是棺材吗?!
卢瑛以右腿为轴,转身关紧院门!猛然的醒悟让她背上惊出一身凉汗。这知道的明白是她们新团队在磨合练习,不知道的还以为阴兵过境呢!
“抬棺送葬需要真抬口棺材练习吗?!”卢瑛点起脚飞跑回屋,才坐下来抹把冷汗,就发现伤腿上的夹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大概是最近心思七零八落用在了别处,而腿又真的不疼了的缘故,所以她没有意识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系紧一下……这个残酷的事实让卢瑛的冷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糟……糟糕!卢瑛赶忙摆正夹板,拉绳系紧,急切得手都微抖:不系好夹板,断骨会长不好的……
她自欺欺人地极其认真地系好几乎已经可以拆掉的夹板,不敢真地拿脚点地尝试一下恢復情况:腿还没好,踩地会痛的会痛的……啊!会痛的……
她就这样没完没了地自我消耗,半天下来比练习过一整套抬棺送葬的陈洛清还要疲倦。陈洛清收工送别完新伙伴,把今天练习一天的补贴按铜板发给他们,再托他们用她新买的二手板车把从棺材铺租来练习的粗加工棺胚还回去。打点完这些,回到家里她还顾忌卢瑛害怕的心情,猜得她的魂不守舍是因为看到他们练习送葬的缘故,于是闭口不谈自己的工作细节,隻闲聊其他趣事。
“今天早上我去接大姐头给我找的伙伴,你猜我在街上看见谁了?!”
“谁……”
“给花糕看病的那位,有琴大夫!”
“啊。她来了?”
“是呢,昨天长安还跟我请假,带着花糕去看诊了。今天我就看见她了……”
“等等,大街上?”
“她似乎没有去药房坐诊。就当街摆了个桌支了个摊,有一面脏兮兮的幡子,上面写了有琴两个字。我想应该是她。她居然是个年轻女子!听长安花糕说起我还以为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呢。”
“确实挺独特的啊,你看到她当街看诊吗?”
“没有,她在当街跟人吵架呢。”
当街吵架。
这不像个大夫会干的事情。
可是有琴独就是很烦。
她没有自己的医馆,一直在各城镇游医。她的原则是愿来找她看诊的病人就自己来找,反正她绝不上门。她来永安的这个时机也是巧了。永安太守的母亲病重,太守大人是由寡母带大的大孝子,竭尽一切都想挽留母亲的生命。所以这段时间,永安城里稍叫得上名字的大夫都经常被请去太守府会诊。百姓有了急诊一时找不到做堂的大夫,便只能找赤脚大夫和游医。有琴独因此生意不错。
可她就是很烦。
有人不听医嘱,不好好忌口,病情加重又鬼哭狼嚎。有人没救了却听不得实话,浪费汤药,还要归罪于大夫医术不精。有人明明有病,却讳疾忌医,坐看小病变大病……
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觉得自己比大夫还要懂?
有琴独也不愿与病患和病患的家人吵架,但她遇到让她烦躁的人就是忍不住。比如眼前的这位。人家腿断手折的都是嫌修养时间太长,巴不得早一天拆板。像这样反其道而行的确实少见。
“腿骨完全长好了,可以拆了。”有琴独又耐着性子摆弄了一下这条她认为已经痊愈的伤腿。不容置疑地对眼前这对穷姐妹道:“我拆板了哦。”
“诶!别别!”卢瑛坐在她简陋小桌旁的板凳上,喊着就想抽回左腿。“没好吧,没好……”
“大夫,您确定好了吗?”陈洛清紧张地盯着卢瑛的伤腿处,心里也好大疑问。这将近一个月来,她路过看见有琴大夫和人吵架就好几次,有两次都差点打起来。从这紧张的医患关系来看,她分不清有琴大夫到底是妖医还是庸医。要不是卢瑛看腿的坐堂大夫被太守府请去,她都不想让卢瑛冒这个险。
有琴独皱眉,当即推开手上烦人的腿,不想多说了:“这种简单的事情我都不能确定我还坐这?你应该问她自家,腿好没好都不知道?”
“大夫你怎说话的……这不还没到三个月吗……”卢瑛有自己的心事,其实是咬着牙和大夫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