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驱邪的。我本来都准备好了,被那个混蛋税吏一搅合就忘了!哎呀啧!”给别人送完葬回家要往后背撒盐驱邪是卢瑛老家的风俗。卢瑛本来心心念念要帮陈洛清好好避邪,又被俗事打扰。
“哈哈,没事,我不在乎……啊!”陈洛清眉间眼梢跳动,再眨眼时已被卢瑛搂紧在怀里。
卢瑛胡乱摸擦陈洛清肩头后背,用自己的脸和身体大力相蹭,嘴里振振有词:“我真火旺,邪祟不敢作祟,分我一些……”
“什么分你一些啊!”陈洛清明白卢瑛的意思,心里又好笑又感动。那么怕鬼怪的人,现在倒主动要蹭一半邪祟去。
“分我一些邪祟啊,分我一半你身上就少了,我们都能压得住。”
“你……你还头头是道呢……”
“不是你说的从基本理智而言吗?”
“这……这……”明明是把理智釜底抽薪。陈洛清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说,隻双手抵开看了看卢瑛郑重其事的脸,再猫腰一钻,钻怀抱背不闹腾了。
床头蜡烛头吐出最后光亮,和床上渐响的鼾声一齐,沉入美梦中。
卢瑛的怀抱可比金床御榻睡得舒服多了,陈洛清一觉睡到大天亮。虽是今日没有活干,陈洛清还是随朝阳起床,不愿久卧。毕竟卢瑛怀里睡得香,睡得事半功倍。就是她坚持不承认打呼一事。给温馨的床铺蒙上一层素质不高的阴影。
卢瑛起床做饭,挪杖点地间伤腿已不显勉强。她的伤势眼可见地好转让陈洛清欢欣雀跃,一扫因税吏刁难的愤懑。交税的破事可以不想,卢瑛洗澡的难题不解决总是她喉中之鲠。一会要出门去找班主确认明日出活的细节,到时候再走走看看,也许能受到启发。
风起山脚,抚过小院。陈洛清抬头,挽发时白云正涌。
“好天气,这地不种可惜了。”
晴空万里,有人关注起闲置的荒地来。有人则庆幸帆旗展空,友邦顺利。燕秦国三皇女林云芷的使船,今日到达了近京码头。她和她的使团在那换船骑马,直入京城,拜谒远川国君。皇宫外的鸿聚台,华幡围绕,张灯结彩,红绒长地毯从下马阶铺到高台。陈洛瑜玉冠鹏袍,御带皇靴一应俱全,周身打扮庄重非常。燕秦既是大国又是近邻,皇女到访,远川向来不敢怠慢。只是以往拜见国君之前的典礼接洽事务是陈洛清担当办理。如今她生死未卜,便是陈洛瑜代劳了。
此时正阳高照,远处飞尘大起,如电光驰骋而来。陈洛瑜精神一振,连忙快步降台相迎。光尘于台下止住,来人勒马抛鞭甩袍,脚下踏似弹簧,轻盈如风。她挥手挡开上前要服侍自己的侍从,亲自下手拍掉肩上的尘土,抬头一望陈洛瑜已经迎到身前。
见迎接自己的是陈洛瑜,她明显神情微愣,眨眼又面带微笑,拱手与陈洛瑜互礼:“燕秦林云芷,幸会洛瑜君。”
天下诸国,礼法大体相通细节各异。皇子公主的封爵每国都不一样。远川最高隻封皇子公主到公爵,燕秦则可以封王。林云芷年纪尚轻没有大的功勋,此时只是侯爵。为免邦交上的尴尬,各国皇室子女之间有约定俗称的规矩,不称爵,隻称君。
“云芷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直起身后,两人互相打量。陈洛瑜与林云芷从无深交,只在接风国宴上客套过几句。上一次见就在去年。一年时光才将将过去,她觉林云芷又窜高了一个头,快要高过她了。和她周整官袍不同。林云芷为应付舟马劳顿,穿着相对简素。收腰窄袖的淡蓝色锦袍贴身又轻便,头戴燕秦特有的楉木所製束发小冠,腰挂佩剑,背上玄色披风上燕秦国图腾太阳鸦神鸟昂首展翅。她五官利落,眉眼神采奕奕极为有神。一身千里风尘仆仆也挡不住的飒爽英气。
燕秦皇室之俊美,是诸国公认的。陈洛瑜打量完林云芷再看此次燕秦使团诸人,暗自感慨燕秦不愧大国气象,三皇女英气勃勃自不必说,连她身后那三个亲近随从的相貌气度都不同常人。
“有劳洛瑜君久侯。只是……向来都是洛清……为何不见她呢?”
陈洛瑜眼皮微垂,继而勉强笑起,抬手握住林云芷的手腕,与她携手上台。
“来,云芷君先请。”
高台之上,接风的御酒呈来,林云芷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放下酒爵,她挥手召来随从,送给陈洛瑜一捧金黄沉甸的稻穗。
这是燕秦最好的稻种“玉皇米”的稻穗。“玉皇米”一年两熟,结穗多颗粒又饱满,吃起来口感甚好,可惜只在燕秦王城周围一带土壤里才能长得茂盛,仅供皇宫和王城显赫贵族享用。林云芷每次出访远川,必带一束“玉皇米”的稻穗作为国礼,寓意远川来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只是这次接礼的人不再是那位看见穗上饱满谷粒就眼睛放光的三公主了。
“我这次奉父皇命出使贵国。带了二十担玉皇米,三十担燕春茶,两百斤乌铁等,敬献远川国君。洛瑜君,我二姐向你问好,向洛川君问好。”
“拜谢燕秦国君,感谢云萱君,请你也问云萱君好。父皇今日身体不适,暂时不能接见云芷君,今晚国宴我已安排好,给你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