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是生活改变人呢还是劳动改造人呢?反正吃得香是好事,卢瑛不再多想,下手为她夹了一大块鱼肉。
待到饭菜见底,卢瑛从盛饭木桶里夹出块锅巴,递给陈洛清:“吃过这个吗?”
陈洛清接过,闻着很香,便往嘴里送,嘎嘣嘎嘣:“喔,好香!这是什么?我第一次吃。”
“锅巴。铁锅柴火,焖出来的锅巴最好吃。”卢瑛看着陈洛清把整块锅巴塞进嘴里,笑道:“你还是挺喜欢这种穷人乐嘛。”
“嘿嘿,我饿了。中午就没吃,吃什么都好吃。不过你做的菜确实好吃,就算不饿我也会觉得好吃。”
“那大姐头不管饭吗?”听到中午就没吃,卢瑛不禁皱起眉头。
“听说管。是我不巧,今天忙得很,所以中午大家都没空吃。这不人家送了兜鱼鲜补偿我嘛。”陈洛清掏手帕抹嘴。菜足饭饱了,她实在是受不了身上这股鱼腥味,忽视了卢瑛的欲言又止,隻想立即马上去洗澡。
“快去洗吧。衣服就丢地上,明天我给你洗了。”
倒掉昨天懒得收拾的残局,加上今天新烧的热水。陈洛清还没能深刻体会到薪柴的宝贵,天天洗澡。不过今天不洗确实不行,那鱼腥气都快腌入味了。
卢瑛归置好剩菜,洗完碗筷,先一步刷牙漱口上床把腿吊着,免得惹来陈洛清许多唠叨。待身体躺平,伤腿挂起,她又无事可做了,只剩瞪眼看屋顶,无可避免地回味起草丛那个拥抱……她慌忙闭上眼睛,不愿再想,可陈洛清那月下临风的身影蛮横地挤进脑海,在无尽草浪里伫立……卢瑛无法挣扎,正想看看脑袋里的陈洛清会不会再一次抱住自己,现实中的三公主就擦着长发坐上床来。
“头髮没干吧?”卢瑛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开口,不知为何声音微抖。
“嗯……用炉火余热烘了,还是没彻底干。等攒钱了要买个铜笼。”陈洛清没有介意卢瑛声音中的细小异常。她把擦湿的布巾丢到床头,忽然翻身压到卢瑛肩旁。“你闻闻,还有鱼腥吗?”
哎呀呀!
卢瑛正努力压平脑海里波涛汹涌的草浪,这下前功尽弃。不用特意闻,陈洛清身上沐浴之后的温香就像春风一度,从鼻孔钻入,在脑中草浪里画出一圈一圈的花朵。明明只是用了最便宜的皂角。身体的芬芳没有其他异味的掩盖,仿佛同床而眠以来第一次才注意到,贴得太近沁人心脾。卢瑛甚至遗憾起拥抱时陈洛清不是这个状态。这种危险的想法才冒出尖尖就刺得她一身冷汗。她仓惶按住心神,回答陈洛清的问题。
“没有了。”
“那就好。”陈洛清翻回自己那边,饶过了卢瑛,开始哼哼唧唧。
“怎了?”卢瑛想赶紧攀住一个话题转移自己快要收不住边际的意识:“不舒服吗?”
“嘿……”陈洛清挠开自己未干的长发,略有惭愧道:“吃撑了。”食欲和饥饿感随着过量劳动飙升,但是胃并没有变大。
“你向右划圈,揉搓肚子会好一点。”
“向右画圈……肚子……是这吗?”
“不是。”卢瑛下意识伸手想在陈洛清肚子上示意正确的揉搓位置,却在手掌落腹前猛然转醒过来,抽回手扭回头,隻肯口头教学:“往上一点就是了……”
卢瑛归于沉默。陈洛清认真揉肚子,揉了差不多十几下,双手停下呼声骤起。头髮的微湿和过饱都抵不过重体力活后的困倦。
卢瑛听到她一如往常的呼声,今晚不知为何躁动的心总算慢慢平息下来。当砰砰作响的心臟将要尘埃落定时,陈洛清的胳臂又翻甩到卢瑛胸前。
哎,忘了完美防御了。
这……这抱都抱了也不好推开了啊……卢瑛仿佛素质一下飙升,像是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是怎样无情的推抛防甩的。她一点一点地把右臂从陈洛清熟睡的怀抱里抽出,再贴掌在床,慢慢摩擦床单展开臂掌。摩擦间,小心思的声音是那么明显,好在有呼声掩盖,卢瑛还能掩耳盗铃。终于,手臂自由,卢瑛一把就……
小心翼翼弯起右臂,把陈洛清浅尝辄止地抱在怀里。
睡相真差,还公主呢……卢瑛勾起无名指和小指,把被子拉上盖住陈洛清肩膀腰背。“老这么四仰八叉的睡,也不怕着凉。”
看着陈洛清盖好被子,卢瑛这颗折腾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踏实。她歪过头,脸颊就挨着陈洛清的头顶,生疏的体香和熟悉的呼声,勾起了她的睡意。渐渐阖上眼睛,挡住了蜡烛头最后的昏黄……
昏黄。
昏黄中的金碧辉煌。雕龙画凤,镶金披银,一路都是熏人的香气,绕满精致的铜烛台。随着熏香和烛光的指引,厚重又雕饰繁复的大门洞开。里面玉榻,木桌,金杯,葡萄……还有……
英俊的少年赤_裸地躺在玉榻上,古铜色的皮肤深刻着肌肉的沟壑,健硕的胸膛上托卧了一位华服金冠的年轻女子。女子弯臂,拥住她身旁同样赤_裸的绝世美人。美人正伸手从银盘了采下一枚葡萄,半含在嘴里。女子伸手握颈,猛然把美人扯近,晶莹剔透的青葡萄顺势从美人唇上喂进女子嘴里……
不知哪里穿堂风过,吹晃了美人手中的琼浆玉液,美酒顺着女子下巴锁骨流进胸前……也吹开了酒过颊边散开的长发,露出了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