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我就是心疼……”
陈洛清稍松双臂微向后仰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卢瑛含忧带愧的通红脸蛋。她眼中惊喜与感动交汇,被月亮照得波光闪烁,最后归于微笑绽放于嘴角。
“那你还不快回家给我做饭,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我快饿死了!干一天活了姐姐!肚子都咕噜咕噜响了!”
“噗……”阴霾烟消云散,卢瑛噗嗤笑出声,故作嫌弃道:“那就快放开我。你这一身腥滋辣味的!”
“这不是你要跟我吵架我都来不及洗澡吗!身为侠女,还倒打一耙?有没有江湖道义?”
“好好好……”既然笑开,卢瑛心中痛苦转眼被陈洛清抚平。她接过陈洛清捡起的拐杖,轻柔拉住来不及缩回的手腕,承认自己今晚之撒泼:“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乱发脾气了。我们回家,马上做饭!”
“好!我要吃鱼!”
“你不是号称给我带的吗?”
“你一个大虾精还吃同胞呢?”
“啥玩意?大虾米精?!”
草浪推波,月光引途,照亮回家之路。
吵完架往往会发生些微妙变化,融于月光中,化进清风里,润物细无声,让人难以分辨,当局者迷。
卢瑛牵着陈洛清的手腕回家,暂时无暇去体会那些细微心思。两人重归于好,心情都特别轻松,路过邻居家时,还有闲心去管院墙里的事。
“她们还没回来诶。看来真是出远门了。院子里的衣服都干了。”
“对了,说起这个。你明天也要整根晾衣绳回来。洗了衣服都没法晾。”
“洗衣服……”陈洛清这才想起了这件事似的,拇指摸摸手心包扎的叶子,为难道:“我不会……要不你教教我。”
“得了吧……你早出晚归的,哪有功夫洗衣服。我来吧。”目前卢瑛这个身体状况,只能陈洛清主外,她主内了。家里的家务伙食她都要打点清楚,照顾赚钱顶梁柱的饮食起居。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也没客气过啊。话说大虾米精是啥?”
“不是大虾米精,是大虾精。”
“那是啥?快说清楚,妖妖怪怪的挺吓人的。”
“那是……哎呀,一下子说不清……快做饭去,真的饿了!”
滋啦……猪油下锅,瞬间化了,马上就要煎鱼。猪油是昨天筒骨汤熬出来的。骨髓肥,油多,今天早上面上就结一层白色猪油。卢瑛拿铲子刮了攒到碗里,留到今晚炒菜。这下鲜鱼下锅加葱姜爆香,再倒上豌豆和清水,炖好就是晚饭。
饭菜出锅,灶火不熄接着烧洗澡水。陈洛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一大碗柴火米饭和香气扑鼻的鱼肉炖豌豆,馋得隻咽口水。
“好香啊,好想吃啊!”
“想吃快吃啊!”卢瑛奇怪地看了眼陈洛清,下筷子自己先尝了口鱼:“嗯,这鱼还行,快吃吧。”
陈洛清微皱秀眉,轻轻咬了唇,为难地盯着手边的筷子,然后小心地伸出包裹了草药叶子的右手,试探地抓起筷子。
“啊!”
一声轻喊,筷子应声落桌。卢瑛顿时眼睛瞪大,放下碗筷着急得很:“怎了?手这么疼吗?!”
“没事……”陈洛清轻声说道,又尝试抓起筷子,还是猝然痛呼。
“别动了!你都拿不起筷子了,还说没事!”卢瑛紧蹙眉头,无措地满桌乱看。还是菜碗边的舀汤的羹杓拯救了她。“刚上了药应该是有些疼。你快别动了,我……我来喂你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陈洛清咧嘴笑道,笑容狡黠,可惜卢瑛撇转了头没有看出来。
“这有啥的……你还给我洗澡……这个不提了。”卢瑛单腿站起,捧过了陈洛清的饭碗,拿杓舀了鱼汤鱼肉浸泡了米饭,喂于陈洛清嘴边。
陈洛清也不假客气了,伸脖探脑就是一大口。
“唔……咕……好吃!”
“好吃就好……”卢瑛艰难站稳,舀菜舀饭再喂过去,忽地莫名想起了反哺,又觉得特别不恰当,赶紧收心专心喂饭。
就这样吃了四五口,陈洛清终于嫌吃得不过瘾,忽然大笑着撕去了伪装的面纱,从卢瑛手里抢过饭碗,利落地操起筷子,夹鱼夹豆。
“你这……”卢瑛惊愕眼前变故,不知陈洛清又在搞什么鬼。
“嘿嘿,没事!”陈洛清灵活地抖搂指间的筷子,刚刚痛弱原来是假装。
“你……”卢瑛气极,指控陈洛清损人不利己的德性:“你说你都饿成这熊样了,还有闲心消遣我?!”
“哼,谁让你劈头盖脸对我发火。你骂我笨蛋,还骂了两次呢。”陈洛清大仇得报,喜笑颜开:“不能生气哦,你才说了,以后不对我发脾气了。”
“你……行行行……”卢瑛自认理亏,是真的生不起气来,只能认栽,催这偶尔小肚鸡肠的陈洛清好好吃饭。
于是今晚风波真的翻篇,该好好吃饭了。陈洛清舀上几杓鱼汤豌豆,就着大米饭大口大口往嘴里扒拉。这鱼没什么刺,她吃起来十分顺口。卢瑛见她狼吞虎咽,心里是又心疼又满足,再借着烛光月光细细看她,似乎和那时在山里吃烤鱼的做派大有差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