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心里顿时感到空空落落的。
明明半小时前还是能随便亲亲摸摸的关系…现在一下子变得这么疏远,还真是不习惯。
她这是…被讨厌了吗?
一口炖土豆下肚,荧感动到差点流下泪来。
这个味道…他果然就是她的达达利亚!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到他做的菜了。
达达利亚没有跟着大家一起伸手拿面包,他吃得很少,只喝了些稀得跟清汤一样的蔬菜燕麦粥。
不好好吃饭,怪不得消瘦了这么多。
荧把自己的面包掰了一半给他:“吃。”
“我就不用了,还是您吃吧,”达达利亚没有接她递到他手边的面包,“我肠胃不大好,晚餐不能吃得太多。”
认识几年,她可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胃病。
分明是他把自己的那份食物给了她,现在按人头分的面包不够了。
“那我也不吃。”
荧也来了脾气,把面包全分给了旁边的孩子,那几个孩子道完谢接过,就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达达利亚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她是客人,不是他收养的那些孤儿,也就只好随她了。
荧已经发现,不单单是达达利亚瘦了,就连他收养的那些孤儿也都只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健康,虽然不至于面黄肌瘦,但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肉来。
达达利亚幼时家里虽然算不上多么富裕,但看他小时候那肉嘟嘟的小脸,饿肚子这种事也是绝对不曾有过的。
这个梦里的至冬…是在闹灾吗?难怪,刚才她看镇上也似乎萧条了许多。
近期针对富商和贵族的凶杀案和绑架案也多了不少,犯罪率直线上升。
路过警察局时,外边的公告栏上发布的全是征集案件相关线索的悬赏令,光这一个月,附近就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连环凶案,作案手法很干净,犯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仍在逃亡中。
…设定背景做得还挺细致。
要怎么样才能让达达利亚相信这只是个梦,而不是他的人生?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扯着他的领子摇晃醒他,但要是因此让他心生戒备把她当作疯子撵出去就得不偿失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古板的达达利亚,摸不清他的底线到底在哪,只能一点一点地去试探了。
“阿贾克斯神父,您为什么一直不看我的脸?依照您视力障碍的程度来说,离近了也能模糊看到一点吧?难道…是觉得我很丑?”
荧心里不痛快,便开始找他的茬,完全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
她发现达达利亚跟别人说话时,即使看不清,也都是看着对方眼睛的,但唯独和她说话时,他会下意识回避躲闪。
这个梦里的达达利亚还是第一次与她对视,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白皙的脸颊微微透出一丝羞赧的嫣红,呼吸也变得有些短促:“…不丑。”
——有戏。
晚间,达达利亚一个人在厨房准备明天礼拜日仪式上要用到的圣餐。
尽管现在来教会的人不是很多,他也完全没想过要在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上偷懒。不如说,他喜欢这些琐碎的,能给他的心灵带来宁静的活儿。
教会里现在只有他一个大人,监督孩子们睡下后,夜间也就无需按要求严格遵循宵禁了。
虽然已经洗过澡,但达达利亚还是穿回了那身规矩的黑色教士长袍,这是他对自身的训诫:无论何时都要在教会里维持端庄圣洁的神职人员形象,服从苛刻的清规戒律。
从烤炉里取烤好的饼时,达达利亚察觉到了身后属于第二个人的气息。
这没有敌意的窥视,反而让他有种被粘人小狗缠上了的局促感,这不是他教会里那些孩子能有的丰富情绪。
那样殷切,那样依赖的目光,为什么出自这样一位陌生来客?
就连他的家人也许久未…罢了。
“愿冰神保佑您,晚上好,小姐,”达达利亚主动开口打招呼,“这么晚还不睡,是房间的柴火用完了需要补充吗?请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她来找他的理由。
“您准备的柴火很充足,我只是睡不着起来散步。”
许是因为取暖的木头都是他自己砍的不要钱,教会里储备了很多,炉火常年都能保持在烧得很旺的状态。
荧也无意躲着他,被点破后就直接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家伙虽然眼睛不行了,但直觉还是那么敏锐。
她刚才在厨房找到他的那一刹那,差一点就习惯性地从背后抱上去了,还好克制住了…万一吓到这位小神父就不好了。
“是饿了吗?”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给您蒸碗鸡蛋羹吧,孩子们都爱吃这个。”
“可以吃那个吗?阿贾克斯神父,”荧指了指他手边的烤饼,又怕他看不见,“我是说您刚刚烤的饼,它闻起来好香。”
“当然可以,小姐。”
在被放上祭台成为献祭品之前,圣饼也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面饼而已。
达达利亚的行动完全没有受到阻碍,他很快便找来一个干净的木制盘子盛了几张饼递给她:“请用,但里面没有加糖和馅料,吃起来可能会有些寡淡……”
和蒙德教会发给信众的小圆薄片饼完全不一样,至冬的圣饼会在烤制前先发酵一会,相较前者会更松软一些。饼被适当的炉温烘烤得呈现出漂亮的焦糖色,上面还印有教会的徽记。
荧掰了一半饼硬塞进达达利亚手里:“见者有份,阿贾克斯神父也一起吃。”
“您不吃的话…我也不吃。”怕他再次拒绝,她又威胁道。
晚饭结束后,她看到他又喝了很多水,明显是刚才没吃饱,用喝水来糊弄自己的肚子。
梦里虽然不会死,但是一样会挨饿。
有时候,饿比死还要叫人难受。
尽管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达达利亚还是顺从地将饼放到自己嘴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自己挨饿也就算了,不能让客人也跟着一起饿肚子。
见他这么听话,荧开始得寸进尺:“阿贾克斯神父,这饼干吃有点噎…可以再来点「圣血」吗?”
所谓象征着神明的血液的「圣血」,仪式中一般用红葡萄酒来替代——就算是大主教也不能直接逮着自己家的执政神来献血赐福,这多冒昧啊。
她和温迪可没少趁礼拜日蹭西风大教堂的「圣血」喝。
奈何人家阿贾克斯神父修养极好,没被她轻易惹恼,他很耐心地回答她道:“…只有牛奶。”
待荧就着牛奶吃完一块饼,心思就又开始活泛起来,她看着达达利亚手上的薄茧,那是他习过武的痕迹:“您一个司铎不好好在教会待着,怎么还跟着愚人众一起上战场?”
达达利亚低头将一个个发酵完的面团剂子按压成饼状:“我是在离开愚人众返乡后才接管了这里,以前并不是教会的人。”
他动作有些慢,像是在刻意避免黑色的袖口沾到面粉。
荧印象中,达达利亚干活的时候习惯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但他如今却一反常态地任由袖口盖住手腕。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发现他袖口隐约露出的那一节白色似乎不是内搭衬衫的袖子,而是…纱布。
他受伤了?谁弄的?
“…我少时比较顽劣,没少被罚来教会做义工,对这里也还算熟悉,”达达利亚拿起模具,在一个个小圆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