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景帝力排众议,将她与先帝葬在了一起。
与先帝合葬的,原本是仪德皇后。
静安太后自始至终,连妃位都不曾被封过,是他登基之后,奉她为太后的。
她生前不曾得到先帝半点垂青,如今死了,让她靠在先帝的身边,也算是一桩安慰。
回来之后,仁景帝似是疲惫了许多。
但是朝政繁忙,他依旧要打起精神处理重重事宜。
面前,大理寺卿杜泉递上了调查结果。
“皇上,刺杀睿王殿下的人,与刺杀太子的事同一批,都是沧澜国那边的逆贼。”
仁景帝沉着眸子。
“但是拓跋凛已经死了,沧澜国的这两波刺客,背后指使之人又会是谁?”
“拓跋凛虽然死了,但是他的手底下仍有不少忠心的下属,这些人继承拓跋凛的意志,想要我大衍国大乱。”
闻言,仁景帝扶了扶额。
“朕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杜泉应声退下。
仁景帝坐在书桌后,脸上露出一丝疲倦。
王德福适时上前。
“皇上,您若是累得慌,不如老奴给您按按吧?”
“嗯。”
闻言,王德福立刻走到仁景帝的身后,伸手给他按着头上的穴位。
仁景帝刚刚放松片刻,就见外面有人匆匆过来通报。
“皇上,荣亲王求见。”
“荣亲王?”
仁景帝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之后微微端正身子,将疲态压了下去。
“让他进来。”
宫人应声离开,很快,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便迈了进来。
苏晟紫黑色的蟒袍,走进了书房。
朝着御案后面的仁景帝行礼之后,便单刀直入。
“皇上,臣听闻睿王在回京途中行刺,皇上可查出究竟是何人为之?”
仁景帝淡淡道。
“刚刚大理寺卿杜泉已经来过了,说是沧澜国的余孽。”
“臣觉得不像。”
苏晟道。
“拓跋凛已经死了,按照拓跋烨的性子,定会对拓跋凛这些旧部赶尽杀绝,他们此刻应该正忙着自保,怎么会有闲心有组织有预谋的来刺杀睿王?此事一定有古怪。”
仁景帝缓缓道。
“大理寺的调查结果在这,你有什么疑问,可去询问杜泉。”
苏晟声音冷冽:“大理寺卿最近案件繁多,难免有疏忽,臣建议,皇上可让督查院还有刑部参与进来,共同彻查此案!”
“荣亲王是觉得,大理寺能力不足,无法查明此案?”
“臣并无此意,皇子被刺杀乃是大事,还是谨慎周全一些更好,皇上觉得呢?”
苏晟眸光灼灼。
他不是质疑大理寺的能力,而是压根不相信!
大理寺卿杜泉便是慕容珩一条忠心的狗,说出的结果压根就不可信,什么沧澜国余孽?
他看此事与慕容珩脱不了干系!
仁景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所说的话,朕会考虑考虑,荣亲王若是没别的事,便回去吧。”
苏晟却没动。
他拱手。
“臣听闻,睿王回来后,皇上似是有些不高兴?”
仁景帝不悦。
“太后大丧唯独他一人耽误迟迟不归,朕应当高兴?”
“此事并非他本意,皇上您作为父亲,不该这般冷落他,而是应该多关心关心他的伤势,否则,会寒了睿王的心。”
“你放肆!”
仁景帝猛地一拍面前的御案,一向温和的脸上,怒意乍现:“你这是在指责朕?”
苏晟纹丝不动。
“臣不敢。”
但是眸中冷意乍现,是赤裸裸的挑衅。
仁景帝紧紧握住手指。
他厌恶苏晟这么狂傲的样子。
他是天子,他是一国之君!
苏晟却狂放不羁目中无人,他不惧天威,亦不怕死,他手握重兵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他这个帝王,一忍再忍!
这样的苏晟,这样的苏家,让他如何能容!
二人四目相对,气氛一瞬间凝到了冰点。
书房内,王德福和两个宫人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此时,一声“太子殿下求见”打破了僵局。
愧疚
仁景帝沉声道。
“宣。”
虽然已经在竭力压制,但是语气还有未消散的怒意。
御书房外,慕容珩穿着玄色的华服,踏进了御书房。
一走进来,他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仁景帝与荣亲王,剑拔弩张。
他眸光微敛,之后迈步上前。
“父皇。”
“你怎么过来了?”
仁景帝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慕容珩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
“儿臣原本是有话想与父皇说的,不过看情况,父皇似是与荣亲王还有事未谈妥,不如儿臣等会再来。”
“不必了,荣亲王与朕说得事,也与你有关。”
“哦?”
慕容珩站住脚步,矜贵的脸上,染上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
“还请父皇详说。”
仁景帝有些不快的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后,慕容珩眸光落在身侧的苏晟身上,语气带着嘲弄。
“荣亲王倒是真关心睿王,此前孤也曾被刺杀了,怎么不见荣亲王入皇宫求父皇,让督查院与刑部参与进来呢?”
苏晟眯了眯眼。
“睿王是我外甥,我自然担心他的安危。”
“那荣亲王可还记得,孤也喊你一声‘舅舅’?”
苏晟转头,对上慕容珩无波无澜的眸子。
他目光扫过慕容珩的脸。
其实,他长得与自己有些相像。
小时候,他的确也跟在他身后,伸出小手拽过他的衣襟,喊过一声“舅舅”。
骨子里,他们流着相像的血。
苏晟移开目光,声音冷漠。
“这声‘舅舅’,也有亲疏之别。”
“好一个亲疏有别。”
慕容珩眼中的嘲讽愈发明显:“不过睿王是父皇的儿子,父皇都没有舅舅这般着急,舅舅这么火急火燎的要为睿王出头,怕是会惹来不好的非议。”
苏晟冷哼一声。
“这么多年,朝中对我的非议,还少吗?”
他压根就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