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宴青川抬头:“还没好吗,脖子酸。”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风,树梢轻轻摇晃,雪花淅沥地落。
二者之间的氛围却陡然暧昧起来,究竟是谁先将视线从对方的眼睛,滑向唇的,已经无从追究。
双方的视线都在对方的眼唇间流连,不由自主靠近。
鼻息逐渐交融。
“阿宴!寻寻!”不远处传来老爷子的呼唤。
郁寻春一惊,身体比脑子还快,猛地推开宴青川。
他回头,目之所及的湖岸尽头并没有老爷子的身影,但依旧能听到他越来越近的声音。
“来了!”郁寻春刚应了声,耳边传来咔嚓咔嚓几声脆响。
他慌慌张张转头,宴青川在几米开外的湖面上惊愕地同他对视。
岸上的郁寻春同样满目愕然。
宴青川落进冰窟。
“宴青川!”
郁寻春忙向他奔来。
“等一下,别——”
他没阻止得急,郁寻春已经一脚踩上碎冰,跟他一起掉进了湖里。
这个笨蛋。
宴青川会游泳,郁寻春又不会。
早春的湖水, 混着寒冰,冷得刺骨。无论是宴青川还是郁寻春,在跌进湖里的瞬间,便被那股凉意裹挟。
宴青川还好, 但郁寻春是真的怕水。
掉到湖里连扑腾都不会, 直直往下沉。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就近钓鱼的人,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人掉湖里了,一下子所有人都朝他们跑过来。
郁寻春脑袋是僵的。
胸下的水很黑,看着仿佛要彻底将人吞没那般, 他似乎已经不会思考了。
但出于求生的本能, 紧紧抱着身边的碎冰。
他费劲地抬眼, 宴青川已经游到他身边。
“还好吗?”
郁寻春懵着脑袋点头, 下意识关心他:“你呢?”
“我没事。”
听了这话郁寻春就不吱声了。
宴青川搂着他的腰往岸边去。
两人离岸不远,就是身上衝锋衣的羽绒夹层吃了水沉,再加上浑身麻木,上岸比想象中困难。
就近的鱼友已经匆匆跑了过来,没人敢靠近那块危险的湖面,都在岸上救援。
有人往湖里丢绳子,让两人抓稳。
有人在宴青川伸手到岸上时,第一时间抓住,几人一起用力把他们从冰水里捞起来。
“没事吧没事吧?”
“快快,谁有热水先给喝两口。”
“先把湿衣服脱掉。”
“先穿我的凑合一下。”
郁寻春一张小脸冻成茄色, 没有颜色的唇不停打着颤。
对于旁人的帮助, 只会机械性地道谢。“谢谢”和“我没事”两个词翻来覆去说。
“先喝一口。”
宴青川看起来并不比郁寻春好多少, 但他的情绪至少很稳定, 半搂着郁寻春,把鱼友递过来的保温杯喂到他唇边。
热气氤氲, 扑在脸上却好似没什么感觉。
郁寻春的脸,好像比热水冒出来的水汽还白。
郁寻春把杯子推给宴青川。
宴青川便顺势喝了口,是苦涩的浓茶。
郁寻春掉进水里后人就不大对,咖啡因可能会引起他的焦虑,但现在的情况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再把保温杯递过去,郁寻春这回没推辞,木着手捧着保温杯。
很冷,他手僵得跟鸡爪似的。
几口热汤下肚,情况才稍微好点。
幸运的是早已不是寒冬的天气,今天太阳很好,这会儿正值正午,还算暖和。
但就怕失温。
鱼友七嘴八舌,有人问要不要叫救护车,又有人说等救护车过来人都硬了,问他们是不是开车过来的,车停哪里,要先把人送到车上去。
老爷子听到喊有人落水就飞快赶过来,老远看到人群里湿透的宴青川和郁寻春,魂都吓飞了。
鱼友一看,才知道这俩小年轻是老李的孙子。
几人帮忙把宴青川和郁寻春送到停车坪去。
一路上询问声不停。
“没事吧?”
“是不是很冷?”
“没事没事,马上就到了。”
把人塞上车,老爷子第一时间打开暖气,又翻出后备箱里郁寻春准备的厚毛毯。
让他们赶紧把身上多余的湿衣服脱下来,换成他常备在车里应急的衣服。
丢在冰上的渔具老爷子也顾不上收拾,和鱼友们道了谢,车门一关,油门一踩,几乎把颠簸的山路开成高速。
车上暖气打得很高,老爷子热出一身汗,脱得只剩一件短衫。
“现在怎么样,还冷不冷?”
老爷子透过后视镜,看宴青川的状态好了蛮多,便指挥他:“保温箱里有热水,你拿出来,和寻寻多喝几口。”
宴青川到这会儿看着脸色缓了很多,郁寻春却一直没什么血色。
老爷子有些担心:“寻寻好点了没?哪里不舒服你就给爷爷说,啊?”
郁寻春点点头。
老爷子又哄:“别害怕啊,爷爷马上送你到医院。”
郁寻春还是点头。
老爷子看着他那张惨白的小脸就不放心,一边恨不得把油门踩到飞,一边给就近的宴家医院打电话,让派救护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