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是醉的晕乎乎的容娡,仍有本事撩的他不再淡然冷静。
他冷沉沉地盯着她,气息不稳,疑心她是蓄意装醉撩拨他。
容娡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眨眨眼,极为胆大妄为地又要靠近他。走向他时,脚底踉踉跄跄,仍是一番醉醺醺的模样,甚至足尖险些踩着裙边将自己绊倒。
谢玹眉尖微蹙,不及她得逞近了他的身,便单手制住她的手,将她提远。
他力道透着不容置喙的冷硬,容娡扭着手腕挣扎,足尖踢的裙摆乱晃,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狸猫。
挣扎间,她的衣领滑动,露出右肩肩胛骨处一点粉红的疤痕。
谢玹瞥见那道疤痕,冷淡的眼眸微动。
……罢了。
他抿紧唇,克制胸腔中翻涌的古怪心绪,冷漠地想。
不同她一个醉人计较。
染血
居室内静了许久, 门忽然自内打开,谢玹攥着容娡的手腕将她自居室里提出来。
夜风微凉,容娡迎着风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地往他身上贴。
谢玹感觉到她在瑟缩,便冷着脸命人将置衣架上的披风取来, 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另一只手将披风裹在她身上。
门前守着的侍卫纷纷低着头, 不敢多看。
谢玹制着容娡, 牵着她往她自己的居室走。
佩兰愕然地看着满面醉态的容娡, 见谢玹牵着她的手, 便没有上前搀扶, 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路上,容娡时不时冒出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嘟哝,还缠着谢玹咯咯傻笑。
谢玹不厌其烦地牵着她的手,面容雪净温雅,偶尔会回应一声她的话。
及至容娡的居室门前,谢玹松开手。容娡立即如同被放生在水中的鱼一般滑溜溜地凑到他身旁,揪住他的衣袖示意他低头, 踮起脚尖, 红唇凑到他耳边说话。
谢玹略带无奈地顺下她的意, 感觉到她吐息温热,鼻息喷洒在他颈侧时, 像被日光暖热的花瓣轻轻搔过。
她甜软的吐出一句清晰的话:“谢玹, 你的唇好软, 好好吃哦。”
说完这句, 她略带得意的轻笑一声,笑声似银铃。
居室前栽种着树, 夜风拂过时,枝叶婆娑响动,恰好将她的话音掩去,唯有谢玹能听到她轻佻的话语。
谢玹浑身一绷,僵硬地看向她。
容娡松开他,迈着轻快的步履跑进居室,裙带翻飞像一只振翅的美丽蝴蝶。
佩兰忧心忡忡地追上她。
谢玹望着阖上的门,想起她轻佻的话语,眼睫颤了颤。
他僵硬地在门前站了好半晌,才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侍者道:“命人煮一碗醒酒汤送过来。”
—
佩兰端着煮好的醒酒汤喂给容娡时,犹有些奇怪。
她分明记得娘子出都尉府时还未醉酒,怎地方才醉成那番模样。
容娡乖巧地张口,任由佩兰喂醒酒汤。
烛光下,她白皙的小脸好似覆了一层胭脂一般红润润的,眼眸晶莹剔透,长睫眨动时,眼底潋滟着朦胧的水波,娇美动人。
佩兰看得心中怜惜,只当她饮的酒水后劲足,并未细究。
喂完汤,佩兰服侍她更衣洗漱,将醉醺醺的人哄去榻上睡觉。
待佩兰走后,方才还闭眼熟睡的容娡翻了个身,睁眼看头顶的帷帐,眼底一片澄澈清明,分明没有丝毫醉意。
容娡叹息一声。
在都尉府吃的酒确实令她浮上几分醉意,但只是有些微醺,还不至于令她醉的失了理智。
她是想借着这几分酒劲,佯作醉的不省人事,趁机引|诱谢玹。
做戏要做全套,连佩兰都被她骗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谢玹太过正人君子,看见醉得一塌糊涂、衣衫半解的她,竟也生不出半分绮念,还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容娡看见他蒙着眼,只露出雪净的下半张脸时,险些要被他气死,暗自直咬牙。
她不甘心精心想出的计策就这样无功而返,不甘心不能同谢玹有任何进展。既然他无情无欲,没有举动,便只好由她主动了。
谢玹着实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有几次她都怀疑自己险些要被他看穿。
容娡再次叹息一声。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如今她虽跟在谢玹身边,但终究只是暂时停留,而不是长久地留下。为了以防万一,她未免有些着急,对谢玹采取的手段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不知有没有将他惹气。
她回忆了一阵谢玹的反应,似乎是有一点羞恼。
不过好在她是在装醉,如若他问起来,大可以装成酒醉失忆。
以谢玹的为人,绝不会因此而责怪她。
—
都尉府。
近几日夫子的授课内容突然晦涩,布置的课业也变得繁重起来。连同以往不怎么过问杜简课业的父亲亦开始督促鞭策他。杜简叫苦不迭,成日被拘书桌前,不允玩乐放松。
焦头烂额地忙了几天,他终于将课业学的七七八八。夫子还算满意,允了他一日假期。
杜简数日不曾见过容娡,很是挂念。一得了空,立即派人去递了帖子,约她去自家别苑。
同她约好的时间在明日,于是这一晚,杜简一想到她便斗志昂扬,挑灯夜读,奋笔疾书,提前将课业完成。
第二日一大早,杜简早早起身,沐浴更衣。
他拿着容娡给他随手编的草环,满心欢喜地等着她来,时不时便起身到门外查看,翘首以盼。
然而一直等到午后,皆没见到她的身影。
杜简满心翻涌着的热忱,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渐渐冷却下去。
他出门前,都尉夫人为他安排了嬷嬷照看他。见杜简黯然伤神地坐着,嬷嬷便派人前去查看。
片刻后,嬷嬷得到回复,略带心疼地看向他:“公子,她没有来。”
容娡没有来,杜都尉倒是气势汹汹地寻来了。
杜都尉是武将,平日里舞刀弄枪,脾气不怎么好。进门后见杜简心不在焉的模样,颇为恨子不成器,指着他的鼻子训斥:“只知道嬉笑玩闹,课业都学会了?!”
容娡编的草环被他扯了一把,干枯的草枝轰的一下散开。
杜简气红了眼,倏地站起来:“爹!你干什么啊!”
他比容娡的年岁还要小上几个月,少年未长成的身量,像一株青涩的白杨,双手紧攥成拳,倔强又沉默地同强壮的父亲对望。
杜都尉气得哆嗦,伸手要打他。
都尉夫人慌里慌张的赶来,拦下都尉,好声好气的相劝:“郎主莫气,简儿并非贪玩,只是同人有约不容违弃。他这就跟您回去温习课业。”
边说着,她边给杜简使眼色。
杜简见到母亲,气焰消减大半。他同样畏惧动怒的父亲,便不情不愿地跟他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都尉夫人的一扫先前的慈爱贤淑,阴沉着脸问:“那小贱人来了?”
嬷嬷点头哈腰:“来了。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只等表少爷去了。”
都尉夫人冷哼一声,精美的绣鞋踩上那截断开的草环,用力捻了几下。
“刘覆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得了便宜。事情顺利倒还好,届时如若事情败露,尽数将责任推到他身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