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璞摇头道:“黄子恒与万隆都是好孩子,弃了哪一个,我都要心疼。更何况,慧姐儿与黄子恒最相配,若是许给万隆,反倒没意思了。”他想了想,叹了口气,“也罢,便宜三丫头
这一回了,横竖我心里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日后倘若她敢对着万隆作妖,我定不会饶了她!”
谢璞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还告诉妻子文氏:“燕王府最近要添人手,也不知王爷是想找人去做什么差事。万参议也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竟打算把万隆送过去,既跟燕王府示了好,又不会耽误两个嫡子的前程,只是万隆的前程就不好说了。他一旦进了王府,无论是做个小吏,还是补了亲卫的缺,都无异于断了科举仕途的路。我不想看着他落到那个境地,想要出手阻止,便要尽快把万隆跟容姐儿的亲事定下来。如此,我便师出有名,哪怕拦不住万家把万隆往王府里送,也能从燕王殿下那里,把人要出来,另行安排。”
文氏点点头:“倘若老爷你拿定了主意,那我这里就可以跟万太太透露口风了。”她顿了一顿,“只是……为了能让她松口,恐怕要稍稍说几句容姐儿的坏话,若有累及谢家名声处……”
谢璞摆摆手:“你看着办就是了。我们谢家的名声好坏,这几年北平上下,谁不看在眼里?就是万太太在外头胡乱说我们家的女儿如何,也碍不了什么事。横竖慧姐儿与真姐儿都定了亲,芬姐儿也有着落了,不会受此牵连。至于几个男孩子,有本事的还怕娶不了媳妇?等到明年永宁长公主一家北上相看,自然连这些流言蜚语都会消失,我怕他怎的?!”
谢璞发了这个话,文氏越发心里有底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放松的笑容来。
次日,文氏打发人去请万太太来喝茶,顺便拜托她一件事:“巡抚夫人前儿受托上门来提亲,我收下了男方的庚帖,请人看过了,八字很相配,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正要去找巡抚夫人回话,想请万姐姐作个陪客,不知姐姐是否有空闲?”
万太太也是个爱热闹的,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这有什么?我成天闲得慌,能去巡抚府上见见世面,顺道讨讨巡抚夫人的欢心,自然是好事。你郑重托了我,可见当我是好朋友,我又怎会拒绝?”又好奇地问,“这果然是定下来了么?你们家二丫头,我虽然只是远远见过,倒也觉得是好眉好眼的好模样,便是达官显宦家的出众子弟,也是配得上的。把她许给将军府的庶子,你不觉得委屈了孩子么?”万太太照旧对庶子表达了鄙视,“若是将军府的嫡子,我也就不说这话了。”
文氏好脾气地笑道:“萧瑞那孩子,我素日也没少打交道,他是因为将门出身,方才走了从军路,其实本人从小儿也是读书识字的,学问不错。他如今又得燕王爷器重,性情人品样样都好,与我们家二丫头很是匹配。老爷认可了这门亲事,王爷更是热心地牵线搭桥,我又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万太太顿时脑补了什么:“你也不容易。他们男人想得就是没有我们女人仔细。也罢,横竖都在这北平城里,就是那个萧二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们夫妻还能不替闺女出头么?”
“萧瑞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不妥当之处的。”文氏微笑道,“我们都看了他好几年,方才应下了亲事,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如今大丫头二丫头的亲事都有了着落,我心里也算松口气了。唯有接下来的三丫头……最叫我发愁。”
意动
万太太素来不在乎别人家的庶子庶女如何,除非对方犯到她面前,叫她臭骂一顿。
但文氏一向名声很好,性情又温婉和顺,谢家儿女来到北平后,左邻右舍也没听说什么她苛待另一房平妻的儿女又或是庶出子女的话,反倒是有传言说几个孩子全都十分敬重她。万太太认为文氏就是那种被教养傻了的心软嫡母,若是遇上懂事的庶子庶女还好,一旦碰上不懂事又爱生事的,简直就是要连带亲生儿女一块儿吃大亏却又有苦无处诉的节奏。
因此,今日忽然听到文氏说起为一个庶女的婚事犯愁,似乎这庶女有什么不妥之处,万太太顿时就产生了兴趣:“怎么?这老三不听话?人太蠢?还是生得丑?”
文氏笑道:“她生得倒是不丑,很是娟秀,从前我们家还是曹氏女当家的时候,三姑娘还时常跟着去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宴席上涨见识,很是挣了些诗词才名回来。大约是那时候见得的贵人多了,又因为出身受了些气,她心里便有了大志向,一心向往那些高门大户。可我们家是什么出身?万姐姐心里是知道的。
“从前曹氏女当家时,往来多有公侯府第,她尚且没那指望,更何况是如今?老爷素来是个脚踏实地的人,我也不认得什么达官显宦,我们夫妻给家里的女孩儿说亲,都是寻那家风清正、书香传世又或是正直诚信的人家。男孩子是嫡是庶都不打紧,却需得是人品正直又知道上进才行。这跟三丫头心里想要的未免差得太远了些,平日里她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只怕没少埋怨我们这些长辈吧?眼下我们家两个大的姑娘,婚事都有着落了,接下来便轮到三丫头,她心里如何不着急?”
“反了她了!”万太太双眼一瞪,“她一个女孩儿还好意思琢磨自个儿的婚事不成?!父母安排她嫁给谁,她只管乖乖听话嫁了就是,还有脸挑剔?!你们夫妻又不是那起子嫌贫爱富的,专给儿女寻些歪瓜劣枣来婚配,不过是家世上略次一些罢了,那也是门当户对呀!庶出的丫头还心比天高,想嫁得比嫡出的姐姐们还要好,她怎么不上天呢?!”
骂完了,万太太又追问文氏:“这个三丫头,没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吧?可有胡闹,把你给气着了?”
“那倒没有。”文氏略有些违心地微笑着替谢映容做了掩饰,“她也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孩子,不过是日常言行间泄露出一二心事,自个儿爱胡思乱想些罢了,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是不敢的。做得最过分的,大约就是北上途中,路过京城,跟她从前一个要好的小姐妹重逢时,听说那位小姐妹许给了某位侯门公子,便羡慕得不得了,一再追问,还想借着小姐妹的关系,到人家侯府的宴席上露脸,却惹得人家误会,以为她对小姐妹的未婚夫婿有觊觎之心呢。说出来也是笑话,她自己都臊得不行。”
说到这里,文氏忽然露出了懊恼的表情:“瞧我,差点儿忘了。三丫头那位小姐妹的未来夫家,好象就是你们平昌侯府呢。怕是万姐姐写信回去问问,就能问到更荒唐的说法了。”
万太太
兴致勃勃地问:“是哪一房的子弟?亲家姓什么?”
文氏回答:“哪一房我就不知道了。三丫头的小姐妹,家里是姓卞的,乃是宁国侯府的姻亲。”
“原来是他家,那我知道是谁了。”万太太撇了撇嘴,“二房素来爱吹嘘那个有功名在身的儿子,借那个功名来奚落我家老大和老二。其实这有什么?谁不是自幼读书有成的?只不过我们三房的男孩子素来养得精细,身体便弱一些,撑不住乡试的辛苦。我怕他们考得了功名,也把身体给熬坏了,才拘着不让他们去考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的孩子本就不用为了前程发愁,何必不顾身体去争什么功名前程?等到孩子们再长大几岁,身体结实些了,再去考试,什么功名不能到手呢?二房的孩子虽然考了个秀才,身体却弱得风吹吹就坏了的模样。他老子娘有几个儿子,不把这个中不溜儿的次子放在心上,我却没他们那么狠心呢!”
文氏只觉得这话一言难尽,但面上还是笑着点头附和:“孩子们的身体确实更重要些,若是有了前程,身体却毁了,那前程再好又有什么用?”
“没错!正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