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去倒水的翠蕉又钻进了船舱,向文氏报告说:“太太,我们姑娘方才吩咐我去附近买些干粮,我就挑了这些,您带着路上吃吧。这船上虽然也会提供饭食,但谁知道他们家的厨子做的饭菜如何?这些都是咱们府里从前惯用的酱菜、小菜,还有附近一家有名的老字号新鲜做好的板鸭,再加上咱们自家厨娘做好的熏鱼、肉饼、糕点,太太应付上十天八天,应该是没问题的。此外,还有一篮新鲜桔子,已经交给善姐姐姐了。太太若觉得口干了,就吃上一个,也甜甜嘴。”
文氏见了有几分惊喜:“你这丫头还挺伶俐的,怎么想到的?我原就吩咐人带了干粮、肉干,剩下的到了停靠的码头再买就是了,不过还真没想到要带什么酱菜、果子之类的。”
谢慕林在旁笑道:“蔬菜是一定要有的,这家店的酱菜不算咸,又是新鲜做的,还有几分绿意和鲜脆呢。水果也是一定要吃的,总吃干粮和肉干,娘哪里受得了?我看到你的行李里还有茶叶,我又给塞了包红枣进去,娘记得每天都要嘱咐善姐泡些茶给你喝,绿茶和红枣茶都是好的。”
文氏叹道:“你真是长大了不少,竟已想得这样周到了。”
谢显之也奉上了两本书:“这是儿子方才在附近的书铺里寻到的,都是浅显有趣的游记,还有一本讲了不少北平风情民俗。太太路上翻着解闷吧。”他曾在附近的客店住过很多天,对附近的路况挺熟悉的,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这些东西。
文氏感动地接过书,摸了摸谢显之的头,摸得他都脸红了。
毛掌柜那边过来报信:“昆哥儿也到了。船队那边好象也等到了那件迟来的货,快要开船了。”
文氏应了一声,便催谢慕林与谢显之上岸:“好生过日子,互相照应,有什么矛盾,就有商有量的,别吵架。真姐儿也收敛一下脾气,别总是使性子。对老太太也要多些耐心。”
谢慕林干笑了两声,忽然道:“娘,你身边只带一个善姐,侍候的人太少了吧?虽然我把大哥带来京城的护卫和长随分了四人给你,但女仆还是太少,就怕路上有什么事,你使唤着不方便。不如你把翠蕉也一块儿带了去吧?我看善姐睡的舱房还有空间,多挤一个翠蕉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叫她在你这屋里打地铺,还方便侍候你呢。”
文氏吃了一惊,看向翠蕉,后者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表示:“奴婢已经把行李铺盖都带上了!”
文氏又好气又好笑,可谢慕林一句话却堵住了她反对的话:“翠蕉很久没见爹娘了,怪想他们的。就让她去一趟北平探亲吧,将来想回来时,商队难道还不能捎带一程?”
谢慕林祭出了这样的理由,素来心软的文氏还真没办法反对了。她看着翠蕉两眼巴巴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暗示
谢慕林眼看着母亲站在船头,离码头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水道的远方,心里不由得也生出几分伤感来。
穿越了一年,她对这位便宜娘亲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今日分别,两人要再相见,少说也要隔上大半年了,至少要等到谢谨之考中秀才。若是倒霉一些,隔上一两年都不出奇。古代交通不便,亲人分隔两地,想要联系都不容易。一想她有可能长达一两年见不到这位好说话又容易心软的慈母,谢慕林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
谢显之站在一旁,心情也不大好。他是真舍不得文氏这位慈爱的婶母。长了这么大,他有过两位母亲,如今才真切地感受到,哪一位才更象是他梦想中的慈母形象。可惜才感受到几个月的关怀,便要长期分离了。将来再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他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用功读书,明年下场参加科考,绝不能落榜,还要争取后年院试一口气通过。有了秀才功名,他行走在外才算有了些底气。即使与兄弟姐妹们一道前往北平,与父亲谢璞团聚,也不会丢了父亲的脸面。
兄妹俩在码头边默默站着,一直等到文氏一行人的船队消失在水道尽头,方才收回了视线。
毛掌柜笼着袖子走了过来:“大少爷,二姑娘,时候不早了,太阳都升起来了,您二位要回府去了么?我已经订好了后日回湖阴的船,还是上回坐过的那只船队,船老大也是同一个,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谢慕林回过神来,笑着谢过毛掌柜:“您办事,我们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这也不是头一回坐他家的船了,我们信得过您。”
毛掌柜笑得很开心:“二姑娘这么说,小老儿可担不起。不过大少爷和二姑娘都请放心,那船我已经仔仔细细看过了,半点儿不比上回你们坐过的差。这一回还是特地包的船,不是跟着商船跑,因此路上要快要慢,在哪个港口停靠,都由大少爷、大小姐与二姑娘说了算,不必再将就商队的行程。”
那就更好了。谢慕林心想,如果谢显之与谢映慧没有特别需求的话,她更希望能尽快赶回湖阴去。文氏出来有几日了,家里谢老太太没有人压着,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夭蛾子,是否已经把族人给得罪光了?况且四弟谢涵之正生着病,她也挺担心的,想要早日回去看望他。因此,经过苏州之类大城的时候,他们可以稍作停留,买点东西,但其他港口就不必次次驻足了。湖阴县水运发达,将来总有机会到周边几个大城市去游玩的。
毛掌柜又跟谢显之说了一件事,跟着谢谨昆过来的陈伙计,和他打了声招呼,想借着谢家回湖阴的船,给他们奶奶计氏捎带点东西,也是他们这些伙计给主人家道喜,贺他们夫妻添了丁。喜讯早在前些日子就已经送到京城了,他们用心备了些时日,才办出这份礼来,只可惜东主小夫妻俩一人要北上,一人留在老家带孩子,根本没法回京,他们只能托人捎回去了。
谢显之自然是一声应下。他经过这一年来的历练,比起从前只知道闭门读书,在交际能力上已经大有改善,还学会了不少人情世故。他亲自去跟陈伙计说了几句话,又约好了让对方送东西过来的时间,方才回头扶着二妹妹上马车。
进了马车后,他就问谢慕林:“那天来过家里的古娘子,家住何处?太太写了道谢信,嘱咐我一定要送到萧二公子的人手中,好谢过他报信之恩呢。”
谢慕林心中无奈,她就知道文氏会这样。还好她已经私下做好了准备,便神情淡定地微笑着说:“我记得她家的店就开在我们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这会子开门营业了没有。一会儿回去时,我们就看一眼吧。”
谢显之半点没察觉出不对,高兴地应了。回程路上他们经过了一处铺子,谢慕林叫了停,还拉着他一块儿下车,进铺子里求见古娘子。
如此光明正大,更显得她心中无私。谢显之不但没有怀疑,反而还为曾经对妹妹与萧瑞之间关系产生过猜疑,而生出几分愧疚来。
古娘子很快就过来了,见到他们兄妹,忙把人请到了二楼吃茶。
谢慕林等谢显之说完了自己的来意,便笑吟吟地接话道:“家母只在京城逗留了一日,行程太过匆忙,未能亲自前来送信道谢,还望令东主莫见怪。”
古娘子看着手中那封文氏的信,面上也半点异样不露,同样笑吟吟地说:“谢二姑娘太客气了。谢太太心急着要去照料受伤的谢大人,还能记得给我们小爷送感谢信,就已经是我们小爷的荣幸了,哪里还敢说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当日小爷想到要给府上送信时,也是想着从前在湖阴时,金山卫与湖阴谢家结下了情谊,因此不能坐视府上不知消息,为了谢大人日夜担忧。
“如今知道他送来的信真能帮到府上,他心里定会高兴得很。这些琐碎的客套礼数,反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