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别的事可能回答不上来,这送信的事她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因为当日负责送信的就是她母亲蔡老田家的,闻言便觉得谢映容是在指责自己的母亲失职,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三姑娘这么想可就错了。二姑娘当日把信交给了门上最能干的仆妇,直接把信送到了卞家,交到卞老太太手上,这事儿是不会有错的。三姑娘迟迟没收到回信,只能说是卞家没有回信的意思,可不是门房的人偷懒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少爷姑娘们都许三姑娘与卞大姑娘通信了,三姑娘又何必瞎猜疑别人呢?倒不如先反省反省自个儿,是不是在信里写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得人家生气了,不乐意给你回信呢!”
香桃转身走人,根本不理会谢映容面上忽然变得煞白的脸色。
回到谢慕林那儿,她也是这么回复谢慕林的,还说:“三姑娘始终不觉得自己的信有什么问题,只会怪到别人身上呢。”
谢慕林哂道:“那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自己无比自信,也不知道那自信都是哪儿来的。算了,由得她去吧,回头告诉蒋妈妈一声,如果三姑娘闹得厉害,就威胁她说要减少一日三餐的份量,看她知不知道害怕!”
谢映容的日常饮食是搬回到珍珠桥大宅后,才摆脱了馒头清水的标准的,不过每日三餐也说不上丰盛,只能说比馒头清水强些,但跟其他三位兄姐能享受的待遇差别就大了。只是对于清汤寡水了好几日的谢映容而言,这已是难得的美味了,倘若又让她回到过去只有馒头清水的日子,她是肯定受不了的。
香桃就这么去传了话,之后谢映容果然安静了不少,只是从蒋婆子时不时的报告来看,她还是处于一种坐立不安的状态,有时候夜里也睡不好,饭都吃得少了。
等到信送出去的第三天,卞家方才有了动静。卞太太早上给谢家递了帖子求见,午后不久便亲自上谢家来了。
卞太太是带了一马车东西过来的,带了一个心腹婆子和一个车夫、一个跟车跑腿的男仆,没带女儿。她也没有直接要求单独见谢映容,而是非常客气地先求见谢大小姐谢映慧。
她是女眷,上别人家拜访,按礼数是先求见当家主母。主母不在,自然就得先求见别人家的嫡长女,庶三女什么的,肯定是要排在最后的。如果她带了女儿,那还可以只定义在小姑娘间的相互往来上,礼数上不需要太拘谨,但今日她的来意不同,当然要郑重一些。
谢映慧没见卞太太,一来是伤势还未好转,不耐烦见人,二来也是因为当初为了把谢映容从卞家接回来,她没少跟卞太太接触,当时心生厌烦,如今更不想搭理,所以她就直接把客人推给了二妹谢慕林。
卞太太跟谢慕林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位和气大方的姑娘,不象谢大小姐那么大脾气,也不象谢映容那么心思诡异,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她微笑着寒暄了几句,便说出自己的来意:她替自家大姑姐——也就是程笃的母亲程大奶奶程卞氏向恩人谢映容送谢礼来的。
谢映容给了卞家一张珍贵的药方,让他们拿去治疗重病的外甥程笃。药方奏效了,程笃的病情大有好转,后来遇上良医,更是药到病除,如今已然大好了。谢映容的这份恩情,程笃的父母亲人都感激不尽。本来程大奶奶是要亲自上门道谢兼送谢礼的,但因为前不久他们宁国侯府的姑娘才连累得谢家大小姐谢映慧受伤,听闻至今伤势还未痊愈呢,程大奶奶不好意思上门讨嫌,只能委托娘家弟妹替自己走这一趟了。
谢慕林猜想这大概只是程笃父母明面上的借口,实际上估计是顾虑到宁国侯府二房一家因为程王氏与程宝钏的事儿,正厌恶谢家人呢,若程笃父母直接上门道谢,说不定二房就要发作了,因此才避开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谢慕林猜想自家大姐也不大乐意在家里见到宁国侯府的人。
卞太太客客气气地呈上了谢礼的清单:“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我们家大姑太太与大姑爷在宁国侯府里的处境,府上想必是知道的,我也就不必多事地替他们遮掩了。东西不多,却是他们竭力收罗来的,又有宁国侯另行奉上的百两黄金,还望府上不要嫌弃。”
谢慕林看了那礼单一眼,有些吃惊。
暗示
百两黄金,依照时下的市场价,就是千两白银。
谢映容只是拿出一张不知打哪儿来的药方,就换到上千两白银,更别说还有一马车的东西在,这份谢礼怎么看都足够丰厚了,可以说有些过于丰厚。不过事关程笃的性命,他的长辈认为自家子弟的命值这么多财富,所以愿意倾尽所有来道谢,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反正谢映容这一波绝对不会吃亏就是了。
虽然谢映容本人可能并不想要这样的谢礼……因为有了丰厚的谢礼,她就没资格再提其他过分的要求了,想要程笃以身相许什么的,更是做梦!
谢慕林拿不准程家人送出这样一份谢礼,是否也在暗示他们不会酬谢谢映容更多了,叫她对程笃死心,但还是挺乐意谢映容这么认为的。没有希望的事,她就该早点死心,不然整天想着死缠烂打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谢慕林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要推拒一番的:“您家姑太太也太客气了,舍妹当初只是知道有一份药方,效果还不错,才想拿给府上试一试,并没指望能靠着药方得什么谢礼。如今您家表少爷平安无事,卞老太太能重开欢容,舍妹知道了,也就心满意足了。她一直在念叨着卞老太太对她的关照,还有卞大姑娘的亲切友好,能为府上做点事,她是心甘情愿的。府上要提什么谢礼不谢礼的,就太生分了。”
卞太太忙道:“不不不,这是我们姑太太与姑老爷的一片心意,还请府上千万不要推拒才是,否则就是嫌弃谢礼太浅薄了……”她顿了一顿,仿佛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分,立刻又笑着掩饰,“不瞒谢二姑娘,我们姑太太看着孩子病情大好,高兴得不得了,无论如何也要感谢府上三姑娘送来那张药方,否则她家孩子还不知要多受几天的苦呢!若不是只能拿出来这些谢礼,她还想送三姑娘更多礼物呢!若是府上推拒,她如何能心安呢?”
所以,为了能让程大奶奶感到心安,谢家就必须收下这份谢礼了,是吧?
谢慕林扯了扯嘴角,干笑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厚颜代替舍妹收下礼物,只是那百两黄金,还请收回去吧。舍妹实在当不起,她在府上借住时,也没少得主人家照应,不过是一份药方,能值得什么?哪里抵得过她与府上的情谊?谢礼她可以厚颜收下,但黄金就真的太过了。”
卞太太低头微笑道:“这是宁国侯的吩咐,我们做晚辈的,身份低微,如何敢违令?谢二姑娘就不要推拒了,这也是宁国侯对于恩人的格外关照与体恤。不怕你生气,因与府上三姑娘交好的关系,我们家对府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三姑娘在家里固然是受尽关爱,可她身份放在那里,如今谢家家境也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日后三姑娘出嫁时,只怕不会有多么丰厚的陪嫁,到了夫家,兴许就要受些委屈。百两黄金虽然不多,也可以给三姑娘做个压箱银,全当是宁国侯给三姑娘添妆了。三姑娘这么好心肠的姑娘,合当她有美满姻缘,将来日子也该事事顺遂才是。”
这几乎就算是在明示了吧?谢慕林猜想卞太太这话,就跟说谢映容不会嫁给程笃,只会嫁给其他男子没两样了。
她笑了笑,心想自己若不替谢映容把黄金收下,卞家人与程笃的父母会不会反而担心谢映容会挟恩图报呢?果然还是收下的好。
她便冲着卞太太笑说:“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替三妹妹把这些黄金也一并收下了。日后舍妹定了亲事,定会给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