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地说:“金姨娘去翻了自己的首饰匣子,说是她的体己都叫三姑娘偷……拿走了!”虽然蒋婆子用了个好听些的字眼去形容三姑娘谢映容的作为,但她心里就觉得这是“偷”!这也是一个千金小姐该做的事?!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干不出这么不讲究的事来!大金姨娘能在曹氏眼皮子底下积攒下这些体己,不容易,她还想着要靠这些东西养老呢,不能指望女儿,结果她女儿就把她这辈子的积蓄都给祸祸了!
谢慕林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三妹妹真是出息了,连盗窃的事都做得出来……那现在她人呢?你们既然能查到她是怎么逃走的,同行的又有谁,难道就找不到人吗?这是早上发生的事,现在都快太阳下山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
蒋婆子简直要哭了,她之所以这时候才赶来向少爷小姐们禀报,就是以为自己可以在小主人们知情之前,把谢映容找回来,弥补自己疏忽犯下的错。谁知道,三姑娘竟然这么能跑?!
他们两个院子的人都出动了,有男有女,也有精明能干的人,午后连蔡老田夫妻都得了消息赶到了,又获得了客店方面的帮助,找到了一位天刚亮时就起身、恰好瞧见有人翻墙的客人,问明了翻墙之人离开的方向。按理说,他们是不可能找不到三姑娘一行人逃去了哪里的。
可他们是真的找不着,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知道有个年轻小子带着两个小姑娘出了客店后门,往货栈方向去了,然后便再也不见了踪影。
“货栈?”谢慕林皱着眉头问,“是指商人们在码头上寄存货物的地方吗?那里人多车多,估计场面会比较混乱,但你也说了,那是在清晨天刚亮的时候,就算货栈再热闹,人车也多不到哪里去吧?三妹妹再是家常打扮,也是穿绸着缎的富家小姐,还带着个丫头。这样的人,去了那种地方,肯定会很显眼,怎会没人瞧见呢?”
蒋婆子哽咽道:“三姑娘那模样确实是显眼得很,早人货栈人少,也有人见到他们三个了,可眼错就不知去了何方。我们也是着急得不行,又请蔡老田找了附近的官差,私下塞了银子求他帮忙找人,却始终没有头绪。我们实在是顾不得了,就算会损及三姑娘的名声,也好过她被那不知底细的客店小子给拐了去。她那几件首饰是值钱不假,可要是那个小子不怀好意,跟外头的人勾结了要抢夺,两个半大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呀?!失了财物事小,万一被人拐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那才是要命哪!”
谢慕林咬牙,谢映容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她对自己重生的记忆就这么有信心吗?随便什么人她都能相信,是真的不怕自己被人拐卖了?抢劫了?谋杀了?!重生是不会长脑子的,她上辈子到底蠢到了什么程度?!
谢慕林冷笑几声,把心一横:“既然是这样,那就直接报官吧!就说那客店里的小子哄骗了蜜蜡,花言巧语把三妹妹拐走了,让官府的人去抓这对鸳鸯大盗!如今也顾不得三妹妹的名节了,反正她折腾出那么多事儿来,嫁不了程笃,她定不算完。既然如此,那索性谁也别嫁了,我们谢家还供得起她这碗饭!”
东昌号
谢慕林要报官的计划没能实现,叫匆匆雇车赶来的大金姨娘给拦下了。
大金姨娘面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谢慕林面前苦求:“二姑娘,万万不能报官啊!一旦报了官,三姑娘这辈子就没希望了!人人都会知道她曾经跟男人翻墙逃了出去,就算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也能让唾沫星子淹死!大小姐,二姑娘,还有四姑娘,日后的名声都会受连累,几位少爷读书科举,也要被人嚼舌头的!只要不报官,不闹大,事后把人找回来,无论大少爷、大小姐和二姑娘要怎么重罚三姑娘,好歹外头的人不知道,三姑娘就还能做个人!日后哪怕随便寻个穷秀才嫁了,那也是体体面面的一门亲事呀!”
谢慕林有些不耐烦地命香桃把大金姨娘扶起来,只觉得她心大,都到这时候了,还想着谢映容能嫁得体体面面的呢?穷秀才又怎的?人家穷秀才就该受这份罪,娶个自以为是又不肯消停的媳妇吗?!穷秀才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谢慕林对大金姨娘说:“姨娘还想着把人找回来后如何,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人找不回来怎么办呢?!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一天,要是及时报了官,把人顺利找回来,兴许三妹妹还没吃什么大亏,就算将来名声难听一点儿,也不过是在京城一带。家里可以给她说门远一些的亲事,甚至是直接把她送到北方去,就不怕会影响她将来说亲了。哪怕是她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只要三妹妹自己不作妖,谁还能拦着她做个人?!
“可要是为了面子,不去报官,我们自己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找人,拖得几日,她会被拐到什么地方去,可就说不准了!姨娘是觉得三妹妹眼下的名声要紧,还是她一辈子的安危要紧?!如果她本人流落在外,吃苦受罪的,谢家三姑娘这个身份就是有再好的名声,又能管什么用?!”
大金姨娘哭着再次扑到谢慕林面前:“不会的,不会的!那客店的小子不是拐子,不会把三姑娘拐了去。他……他就是收了三姑娘的好处,帮她逃出去罢了!”
谢慕林挑了挑眉:“姨娘这么说,难道是知道那小子的底细?”
蒋婆子在旁道:“姨娘怎么知道的?我过来的时候,客店的掌柜还嘴紧得很,只说他是乡下来的,半点不提他的来历。难不成姨娘竟能打听到不成?!”
大金姨娘哭道:“我是去求了掌柜娘子,又把身上仅剩的一副金镯子送了她,她才肯告诉我的。那小子不是什么乡下来的人,就是本地住户,家里世代都在三山门外码头附近的巷子安家。他老子和哥哥都在给一个大商号办事,挺有体面的。只因他什么都学不会,进不了人家的商号,他老子才托人把他弄进了客店,好歹是份正经活计,每月也能挣上几个钱。掌柜的知道他素来有些坏毛病,但看在他老子份上都忍了,也不敢把他的来历告诉我们家,就怕会得罪了他老子,说是那家大商号靠山很硬,是什么皇亲国戚,一般人都不敢得罪来着。”
谢慕林皱紧了眉头:“那掌柜娘子可有说,是哪家商号?背后是哪家皇亲国戚?”
大金姨娘摇头:“只知道是叫东昌号,背后是哪家贵人就不清楚了。”
东昌号?谢慕林隐约记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蒋婆子倒有些印象:“这家子……好象是南边福建的商号吧?记得茶叶生意做得很大,咱们家从前用的茶叶,有多一半是他家铺子里买的,剩下的才是内务府那边送来的。我听老太太跟人说闲话时,好象提过几句……”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拍了一把大腿:“是了,我想起来了!他家的老东家好象是姓胡的,前年死了,全副家产都留给了外孙女儿。那外孙女儿咱们家也认得,就是薛家的四姑娘。二姑娘还记得么?去年老太太寿辰那日,您跟薛四姑娘不是一同落了水么?那东昌号就是薛四姑娘外祖家的买卖,不过如今已经归她了!”
蒋婆子一番唏嘘,当日谢老太太提起这位薛四姑娘家的闲话时,可不怎么看好一个小姑娘能把好这么大一份家私的,议论着薛家人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胡家的家产给吞了去。但薛四姑娘不回本家也不行,她一个小姑娘,没叔伯兄弟护持,手上拿着这么大一份产业,还不得给人生吞活剥了?!回了薛家,哪怕叫夺了财产去,她好歹也是薛家孙女儿,太师府怎么也会给她安排一桩体面的亲事,叫她终身有靠的。
如今,薛家又出了太子妃,真成皇亲国戚了,薛四姑娘的前程且看好着呢!
蒋婆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