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自困倦中微睁眼,便看李无廷褪了外衫,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侧,伸手将他往怀里一搂。
他蹭在人跟前,“陛下回来了…”
落在他背后的手拍了拍,“吵醒你了。”
“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默了瞬,李无廷又低声,“刚刚没问,那身衣裳是怎么回事?”
宁如深半眯着眼大概讲了,“……然后那副将给烧了,就没能换回来。”
拍着他的手在半空一顿。
李无廷眸色暗下来,他又看向怀里困成一团的人,半晌轻拍:
“朕知道了,睡吧。”
宁如深安稳闭眼,“陛下夜安。”
·
连着十来天都没睡这么好。
他第二天睡到一大早才醒来。
身侧的床榻已经空了,他起身洗漱,发觉自己好像特别自然地就困了龙榻。
难不成,他天性就这么孟浪吗?
宁如深恍恍惚惚地洗了个脸出去。
出了主帐,明亮的日光下是熟悉的大承军营,来来往往都是可亲可爱的定远军。
昨晚抓的狄兵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宁如深四下望了眼,晃去了审讯营那边。
到了营帐外没多远,就看陆伍不知从哪儿回来,手里拿了柄烫红的烙铁,“呲呲”扔进一盆冷水里。
宁如深探头,“在拷问?”
陆伍面无表情,“没有,替陛下处理了点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
他还要再问,德全却从大帐中出来了,“宁大人,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快来,陛下在大帐里呢!”
宁如深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喔。”
待他撵过去,德全同陆伍摇头示意:陛下可说了,这种腌臜事儿,就不必说给宁大人听了。
随后他拂尘一挥,跟着宁如深走了。
…
宁如深进到大帐里。
只见几名北狄头领都被反绑在地上。
兰达勒也在其中,满身狼狈,污头垢面,破开的衣服上尽是泥土和血污。
李无廷坐在主位上,一身清冷矜贵的暗纹玄衣。
轩王和拾一都在一旁。
见他进来,李无廷神色稍缓,“起了。”
宁如深嗯了声,朝人走过去。
他一路穿过帐中,北狄军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其中一道尤为灼烈——
不用看都知道是兰达勒。
估计兰达勒这会儿想把他撕碎吧……
宁如深径直走到李无廷跟前,“陛下。”旁边投来的视线又强烈了点。
他没忍住投去一瞥,就看兰达勒伸长脖子,朝他瞪大眼。对方刚要张嘴,他的手突然被拉了下。
宁如深扭头,只见李无廷垂眼拉过他的手,自然地探了一把:
“手这么凉,怎么不多加件衣裳。”
“……”
宁如深脸上轰然发热!
这大庭广众的,李无廷在干什么呢。
他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李无廷粗长的手指缠着他,指腹在他指节间摩挲了两下。他一瞬耳根染红,心跳怦怦……
忽然,一道声音从旁传来:“渎神者,死。”
帐中顿时安静了一瞬。
宁如深看向目光坚定的兰达勒:……
李无廷默然看向宁如深。
作者有话说:
兰达勒:大承皇帝完了。(乐)
宁如深:他……居然还信我!(恍惚震惊)
李无廷:默。
想泡泡?
兰达勒眼底还幸灾乐祸地写着:你完了。
宁如深看得心神一震:
兰达勒……居然还在信他!
一名头领没忍住, “大王子,那大承官恐怕信不得。”
“住口!”兰达勒回头低斥,“你想想我们现在……想想拔丹!”
那头领想起被拖走的副将, 一个激灵, “但——”
“都带下去。”李无廷忽而淡淡。
话音中断, 几名头领立马被带了出去。
帐中顿时只剩下兰达勒。没了旁人干扰,宁如深转向李无廷, 润了下唇:
怎么说?继续忽悠?
现在是什么情况,要不指示他一下?
李无廷对上他道,“朕已遣人同北狄王送信:让出一座城池、并承诺百年不扰边关, 来换他们北狄大王子。”
话落, 就听兰达勒冷笑, “哼, 不可能。”
帐中几道目光落向他。
“你们的算盘落空了。父王……是不会同意拿城池来赎我的。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本王子不是亲生的。”
兰达勒深吸一口气, 神色凄凉而恍惚,“本王子不过是,王室的童养媳罢了。”
“………”
整个帐中蓦然一静, 好像都震住了。
就连李无廷都听得一怔。
宁如深震了两秒,又倏地看向拾一。
拾一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宁如深:!
原来“更离谱的”是指这个, 兰达勒他…竟然又信了!
凝滞的气氛中,兰达勒已经调整好情绪, “所以赶紧放了本王子, 去抓贺库王, 他才是亲生的。”
宁如深缓缓掩下震惊, 重整话头:
“北狄王会来赎大王子的。”
“为什么?”兰达勒看去。
“知道为什么北狄王会把你放在这样一个权贵的高位上, 养了整整二十几年吗?”
“不就是为了给阿塞罕当童养媳?”
“……”居然还是贺库王的!
宁如深又不易察觉地震了下,随即走到兰达勒跟前,蹲身传教:
“当然不是。大王子命格显贵,可旺北狄国运,待你回去之后,还能再同贺库王拼上一拼。”
兰达勒微微睁眼,“我还能再拼上一拼?”
“这是当然。”
宁如深趴在膝头,一顿叽里咕噜。
安静的帐中一时只有他的声音。李无廷全程默然,看着他开口如有神助。
…
一通忽悠下来,兰达勒又燃起了斗志。
宁如深适可而止。
李无廷将兰达勒留在帐中,吩咐轩王他们看守后,就同人一道出了帐篷。
现在只需要等北狄王回信。
有了大王子做俘虏,这场战事基本已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