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进去等着。”
宁如深打了声招呼,掀帘钻了进去。
马车内看着比往日简单不少,没见着矮桌,坐垫上倒是放了条毯子。车帘一放,车厢内光线昏暗,其余的看得并不清晰。
宁如深没多想,只觉得这样的光线很适合睡觉。
他刚刚在宴会上劳神费力,又吃了不少点心。
这会儿一身温饱,慢慢泛起了困意。
……反正李无廷说他困了可以自便吧?
宁如深眼皮沉了沉,随即拉过毯子把自己煨住,蜷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眯了过去。
车帘外,樊家的车夫如坐针毡。
这是和他家大人约好的吗?
哎呀…可那是三品大老爷,他也不敢问啊!
·
小半个时辰后。
李无廷将事务安排了下去,在他跟前的是这次科举的前三,他并不担心几人新官上任办不好事——
对于几人的能力,他上一世已经清楚。
“没事了,都回吧。”
“是,陛下!”
李无廷说完也要离开。
樊宛几人跟在圣驾后方同行,一行人朝着琼林苑外走去。
其他的进士已经先行回去。
这会儿外面只停了三两驾马车,各自的马车就能很好地分辨出来。
李无廷的青笭马车停在更远一些的位置。他出宫向来不喜声势浩大,以免节外生枝,车夫也只是由便装的锦衣卫充当。
隔了十来步,是另一辆青色的马车。
虽然都是青色,但细看还是能分出差别。
李无廷没有犹豫,径直走向自己那辆。身侧没了旁人,他这才问:
“让人去马车里等着了吗?”
德全忙笑道,“这是自然!想必在这时间,宁大人都把车里的点心吃了个遍,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儿了!”
李无廷闻言也没生气,只轻轻哼笑了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德全赶紧一捞帘子,“宁——”
车帘掀开,只见车厢里空荡荡。点心、毯子都一动未动,丝毫不见人的影子。
他登时一个激灵!忙问那锦衣卫,“唉,这是怎么的……宁大人呢?”
锦衣卫回,“大人没上来过。”
李无廷唇角抿了下去,一言不发。
德全惊得直冒汗,慌忙中朝四下里一望——
突然瞧见几步之外的樊状元正掀着他那青色车帘,一动不动地望着马车里,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
德全心头蓦地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陛下,您说,宁大人会是在那儿吗?”
李无廷顺着德全的视线看去。
就看樊宛已经在纠结地传达出一些肢体动作:一会儿探手,一会儿扭头——似是在思考把车里睡成一团的人叫醒,还是就这么先载回府上再说。
“………”
李无廷目光沉沉地落过去。
这下就连自诩灵性的德全都拿不准主意了。他品着李无廷的神色和当下的情形,心慌地试探道:
“陛…陛下,要去状元郎车里将宁大人捞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宁猫猫:路过,这是什么?窝,困一下!
李无廷:……
樊宛:有什么跑我车里来了……
更个粗长
注:《凉州词》为曲调名,文中诗为王之涣所作。
原文:“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改过的是: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完整版在正文不放了,免得占字数。改诗的故事有很多版本,有说是纪晓岚的,也有说是解缙的……还有别的一些。模糊处理为君臣的故事,不纠结!
苦命诱饵
李无廷在原地默了几秒, 还是朝樊宛的马车走去。
那头,樊宛正在兀自纠结,忽然就看圣上带着大太监德全往自己这边走来。
他惊了一跳, 忙下车拜见, “陛下!”
跟前落下淡淡一声“嗯”。
樊宛怕是自己做错了事, 刚要询问,却看李无廷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了身后的马车里——
马车车帘还掀着, 露出里面的人。
宁如深裹着毯子睡得天昏地暗,蜷成了一团,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外面的动静竟然都没将他吵醒。
樊宛整个人茫然无措,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同圣上解释莫名出现在他车里且睡得正香的宁大人。他微忖着措辞:
“呃, 宁大人…是上来歇个脚……”
他每说一个字, 对面脸色就冷上一分, 直到他话音渐渐消散。
李无廷凉嗖嗖地朝车里看去。
樊宛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简直对宁如深佩服得五体投地:陛下就在旁边看着,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德全到底还是没忍住细声:吭……!
冷冽的寒意加上微弱的警报,终于轻轻敲醒宁如深沉睡的心灵。
他慢慢张开自己的眼睛。
——睁眼, 只见车外站着李无廷和德全,还有满头冒汗的樊状元郎。
宁如深稍微清醒了点,叫了声“陛下”。
他又坐起来探头, 身上还拢着毯子,“樊状元也要同我们一起走吗?”
李无廷, “……”
樊宛,“不不, 不是……”
等等, “同我们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德全实在看不下去了, 恨声提醒, “哎哟宁大人!您上错车啦, 赶紧下来吧~欸那毯儿也快给人还回去,别再让陛下久等啦!”
……上错车?
草!宁如深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
歉意告别了一脸魂游的樊宛。
宁如深垂着脑袋缀在李无廷身后随人上了马车: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他吧……当时外面停着这么多马车,他一眼只看到青色这驾。
学生时代,不也有上错自家车的时候吗?
他刚要蹭到座位上,就听李无廷问:
“睡得还好?”
“还……”宁如深出口的话一止,难得生出一丝警觉心,“不、不太好。”
李无廷,“喔,为什么不好?”
宁如深慢慢蹭到他旁边,“没有陛下的马车睡得安稳。”
对不住了,樊宛,无意拉踩。
实在是生存所迫。
李无廷冷硬的轮廓缓和了点。
对外面吩咐了一声“出发”,随后细细看向宁如深的脸颊:
“脸都睡出印子来了,请安的声音都叫不醒宁卿,这还叫睡得不好?那在朕的马车上,宁卿还能睡得多好?”
宁如深在摇晃的车厢中稳住身形,“臣…臣能睡得陛下锤都锤不醒。”
李无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