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跑远了也得回个信啊,”老太君叹了口气,“我们也不会大老远的把你抓回来。”
“我下次注意。”赵宸垂着眉,皱脸回道。
“下次?你还打算有下次?”老太君正打算再温声安慰赵宸几句,一道夹杂着怒气的雄浑之音就从院外传进了院内。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想一出是一出啊!”
“今天敢偷偷跑出去,明天是不是还敢把家拆了,”赵淮承压着火,快步走进堂屋朝赵宸低吼道。
“你说你不想上京,我就留你在江北,让你跟着族老好好学笔书,你倒好,迷上绘画不说,还敢给我偷跑出去!”
“谁给你的胆子?”
“谁都没给,我给我自己的,”赵宸梗着脖子,转头看向赵淮承吼道:“你也别说你为了我多好多好,你要是真的待我好,待老太君好,会只回来一趟,还呆不到老太君寿诞?”
“还要老太君把寿宴提前?”
“你有多大脸?”
“反了你了,”赵淮承脖间青筋暴起,本来就因为舟车劳顿,加上对赶不上老太君寿宴,使得老太君提前摆宴的亏欠歉疚,再加上赵宸的倒反天罡,一时气怒至极,当下就抬起手要朝赵宸打去。
“来呀,打啊!”赵宸抬着脸,往赵淮承手上凑,“我娘没的时候你不就是这个样,狗改不了吃屎,来打。”
“打啊。”赵宸涨红着眼瞪着赵淮承,好似对方不打,就是不给他面子。
“你!”赵淮承胸膛起起伏伏,手扬在半空,脸上怒气也未消,但终归没有再打下去。
良久后,他才是缓了口气,再是说了一句,“别提你娘。”
声音缓和了下来,表情也渐渐平静。
赵宸瞧着他这模样,也冷哼了一声,不再说些什么。
一旁的冯静韵见状,也知道这场闹剧差不多结束了,当下也忙站起身,朝赵淮承柔声道:“大哥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就先回内堂休息休息,等到开宴席的时候,我再派人叫你过来。”
“那便麻烦弟媳了,”赵淮承平缓心情,朝冯静韵勉强挤出来一抹笑,他方才下马归家,正想问问赵宸和老太君在哪,就听到下人议论赵宸今天才跑回来。
等到招了个小厮细细问了一番,又知道赵宸没有听家中众老的话,不仅没有学书笔,更是被关禁闭后偷偷跑了出去,一去还去了近一个月。
要不是还有两三个随从跟着,赵淮承都不敢想他还能不能看见赵宸。
一想到这,他才怒火攻心,一进门就朝着赵宸发了难。
但很明显,赵宸看他也早有不爽,估计一直惦念着他阿娘是因为自己才猝然离世,心中也存着火气,就算今天不发泄出来,恐怕也忍不了多久。
想到这,赵淮承面色也有些发苦。
他年轻时一直沉浸在书笔当中,将炼字题书当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哪怕后来娶了赵宸阿娘,他也没有将这些放下,甚至更为看重。
后来他也确实靠炼字题书,成了姜朝书圣。
但也因此忽视了赵宸和赵宸娘亲,也导致赵宸与他不亲。
他本以为这些不算什么,在功成名就后,再回来关心赵宸他们,也是可以的。
只是没想到赵宸阿娘在替自己斟茶时,被自己斥责了一句打扰到他,而后一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划破手。
原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又不知是那茶盏有问题,还是赵宸阿娘又碰到了什么老旧物件,在短短时间里,竟染病发炎离世。
前后也不过数日,这也使得赵宸从此恨上了他,虽面上没什么表现,但背地里……
赵淮承垂眸,又看了一眼面色赤红的赵宸,在轻叹一口气后,便试图缓和气氛,轻声说:“听府内小厮说你带了外人入府?”
“那人什么身份你知道吗?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这是你祖母大寿,你……”
话未说完,赵宸便猛地起身瞪向赵淮承,“什么叫不三不四?什么外人?在我这里,你才是外人。”
赵宸咬着牙,半点情分也不给赵淮承。
赵淮承也因此变了脸色,当即也隐隐生起了怒气。
不过不待两人再吵起来,一直站在堂内的陈寻便踱步出了人群,在朝赵淮承和老太君等人行了一礼后。
他也淡声出言道:“在下江左陈家,陈寻陈璟安,是宸兄新交的朋友,见过书圣。”
风吹动廊道间的彩旗帜,带起声声轻响。
堂屋内,见陈寻站出自我介绍后,一众赵家人的眼神与小动作也尽数停了下来。
半晌后,赵淮承才回过神来,随后先是皱眉看了一眼挡在老太君身前的赵宸。
又再是转头,微微放松面上表情,朝陈寻礼貌问道:“可是江左陈家,作出四幅传世之作的画圣当面?”
“当不得赵伯父画圣一称,”陈寻淡笑着摇摇头,“那四幅画作,也不过是小子妙手偶得而已,称不得传世之名。”
听到陈寻这礼貌但也不失倨傲的话,赵淮承也不由得挑了挑眉,继而低声道:“你既唤我一声伯父,那我也占个脸认下这个称呼。”
赵淮承说着,目光也定定地看向陈寻,“只是不知,贤侄在何处与劣子相识?”
“他这个性子,实在难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