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男人微微蹙起长眉,鼻骨到下颌线条一气呵成,轮廓jg致,棱角不显,皮肤冷白,乍一看倒像个小姑娘。半晌,他似乎又觉得不大礼貌,轻巧地挪开视线询问:“怎么了?”
石羚回神,他们也有年没见面,当初大吵一架,便较劲的断了联系,没想到再见竟是这番模样。
“没什么……”
“那边有台电脑,你去把桌面的几份资料整理成ppt。”邢湛支起右手指了指角落的书桌,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细链,尾部挂了只老式怀表,摇摇晃晃。
“好。”石羚默默咽下感慨坐过去。
桌面文档都是民事诉讼法相关的案例,细节琐碎,要花点时间。
熏香余留的龙井茶味极淡,石羚r0ur0u鼻子,边想边写,周遭静的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邢湛低头翻了两页书,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表盖,看上去心不在焉。中间行政部来人对出差行程,他签完名,余光扫过角落,愣了愣。
合同纠纷的管辖问题是民事法最头疼的地方之一,过往都是基层处理好再递交上来。石羚思忖之余下意识抠起指甲盖,甲板根部泛起层浅红se印记。
郁结的动作和某个小霸王简直一模一样。
邢湛看着看着,慢慢收回目光,攥紧怀表,自嘲地笑。
他始终觉得聂宝言就像个套娃,拿掉一层还有一层,常常上一秒急得要掐人,下一秒就已经兴致b0b0地跑去钓鱼,你永远也别想0透她。
河州小霸王,没人可以替代。
半小时后,石羚如释重负,打了个哈欠,抹抹嘴角随意道,“我弄好了。”凝滞一瞬,g笑着补充,“邢教授。”
邢湛踱步过来,顺势从衬衫口袋里0出只折叠眼镜戴上,仔细浏览完课件,屈起指节碰了碰鼠标垫,似是在心底评判。
“东昌在滨海也算数一数二的律师行,为什么要离职?”
就是说啊,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石羚犹豫,食指不自觉又叠到拇指指甲盖上来回抠。
他不动声se地抬眼:“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不是,我前段时间车祸撞到了脑袋,所以想换个工作环境。”
邢湛点头,目光掠过她仍有些不便利的右腿:“明白了,大小周,节假日有时要顺延假期,具t的回去等通知。”
石羚撇撇嘴,心中有数:“那…谢谢邢教授了。”
明法楼中心那几栋修建于八几年,墙t统一刷成陈旧的灰粉se,走廊散发了gu霉味,与邢湛的办公室大相径庭,叫人透不过气。
二楼拐弯处连着窗,石羚眼尖,偏头瞧见那位刚下车的时髦nv郎。
表情复杂。
今儿真是见旧友的好日子。
苗珠走得急,右手挎着提包背在身后,噔噔几步越过石羚,大剌剌往楼上去。
办公室门没关严,她侧身挤进来,扇了扇手风,眼皮眨得飞快,油亮饱满的唇珠一晃,开门见山:“昨天你没去?”
邢湛摘下眼镜,提手摁了摁眉心,丝毫也不意外眼前人的鲁莽。
苗珠深深x1气,“慕老师嘴上不提,其实心里不大高兴的,说到底她最中意你,聂叔叔最后一程你都不去送,不像话。”她一顿,想到什么,“你该不会是因为聂二……”
邢湛x口闷胀,空落落的,闻言反倒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早前我就去探望过了,昨天忙。”
他们都是慕时华的得意门生,加上聂宝言,三人住同一个小区,也算发小。
只是邢湛的父亲早年调离河州,他上中学后就跟着去了外地,假期才能回来。没了这个润滑剂,聂宝言和苗珠恨不得天天吵架,三人帮才聚少离多渐行渐远。
苗珠暗自叹息,不打算再跟他虚与委蛇:“算了,你的情绪自己消化吧,我找你有别的事,池向东最近有联系你吗?”
“熠星教育的事?”邢湛听说了一些。
他那个便宜表弟在国外混了个学历,回来正事g不成,净想着捡红利,仗着姑父邢邰的面子,搭上了线上教育的船,狠赚过一笔,眼下形势严峻起来,迟早要出事。
“双减政策你也清楚,力度大范围广,公司难免想蓄存资本,拖欠工资,所以熠星前段时间惹上了个薪资纠纷案。”
话显然只说了一半,邢湛不接招,拧开咖啡罐慢条斯理地挑起豆子。
果然她沉不住气,镇定的自行铺台阶下来:“案子虽然小,但他胆子可不小,资本套资本,他想走歪路g票大的。”
“你是说池向东非/法融/资?有证据吗?”
“我有证据就不来找你了。”苗珠敛眉,“本来我想就眼前的案子入手,慢慢跟他耗,谁知道他的律师掉链子,居然反水,听说她收集了些有趣的东西,让池向东差点坐不住,真是闻所未闻。”
她掸了掸衣袖:“那个律师好像叫……石羚?”
邢湛眼睫一抖,豆子“哗啦啦”洒出小半盒。
苗珠奇道:“你认识?”
“……”他冷冰冰地回话,“你应该猜得到,我不会cha手。”
沉默几秒,苗珠定定望向他:“那如果我说这是从聂二手里抢来的案子呢?”
“撒谎。”邢湛绷直唇角,情绪毫无波动,“一来,她不乐意受理这种案子,二来,她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他捻起颗咖啡豆,摁在指间把玩,一边不忘提醒她:“你始终不是警察,有些事无为自化,顺其自然吧。”
苗珠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后一pgu坐下,不紧不慢地0出根口红补妆。
她怎么忘了,邢湛是这世上最了解聂宝言的人。
暗纹白瓷的桌面飞溅了星点红油,一块块的,活灵活现。
周末下午九鼎轩人流大,排了两小时才等到靠东边的一桌位子,沈之桃饿得前x贴后背,等不到水开,就着一碟小sur0u大快朵颐。
石羚思绪翻飞,默默发着呆,眼看筷子简直要把碗底戳烂。
沈之桃担忧:“不是说面试结果挺好的吗?”
“想到了点别的事。”她视线落到对面稍许有些不自然。
沈之桃拍拍宋璋肩膀,站起来:“我去装调料,你劝劝她,成天净想些没用的。”
宋璋手术观摩刚结束就赶过来,坐下来咕噜噜咽了两杯冰水,才缓下来:“你怎么会遇到方铭?”
石羚讨巧地说:“这个啊…聂书记廉洁,以前读书时候听说过他的事迹,想着去送一程,碰巧遇到。”
闻言宋璋似乎松了口气,点点头,不疑有他。
“我想找机会再试试其他律所,总归滨海也不止东昌一家……”她低头扒拉几下手机,试图套话。
宋璋眼皮一掀,眸中困惑重重:“你得罪了池向东,还指望去别家?”
石羚诧异。
池向东她见过,邢湛的表弟,前两年玩赌石,在场子碰到还会打个招呼。
“你连这都忘了?”宋璋笑意消散,语气严肃。
冷不丁一阵嚎哭从右侧传来,流口水的娃娃四腿胡蹬,嗓门大的令人敬服,服务员连忙围上前拿出小玩具哄。
石羚心乱如麻,原主真是颗铁头钉,什么祸事都敢惹。
半晌,宋璋软下态度,安慰她:“算了,你当初也是为了之桃的妹妹,现在案子也了结,记不清就别想了。”
什么案子就了结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