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见她还不改,直接抬眼瞪她。
叶危止下意识想服软,又想起躲在屏风后面的宁清歌,嘴一硬,强撑道:“你瞧她们现在,不个个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了?”
盛拾月气不见消,眼珠子一落,恰好看见摆在叶危止面前的茶杯,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抓,抬手仰头就一口闷。
对面叶危止顿时哽住。
宁清歌低头讨好的茶水,转了一圈又落入盛拾月肚子里。
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表情复杂,憋屈得很。
盛拾月却不懂,茶杯用力往桌面一砸,又恶狠狠道:“你不喜欢宁望舒?”
对面那人莫名挺直腰杆,打着哈哈道:“你这是在胡说什么……”
“你别给我装,”盛拾月才不吃她这一套,凶巴巴地开始给自己妻子找场子,说:“从一早回来,你就对宁望舒没有半点好脸色,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我告诉你,宁望舒是我夫人,你侄女媳妇,你不给见面礼就算了,还敢摆脸色。”
她又是一踹。
叶危止这下是真疼了,但也不是腿疼,只是心里拔凉拔凉的,她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现在心都长到宁清歌身上了,她没有好脸色,宁清歌不也没理她?
原来为叶流云、叶赤灵出气是假的,为她夫人出气才是真。
她偏头看了眼敞开的窗户,恰好有风拂来,将薄雾吹开,露出半轮明月,一如往日莹白皎洁,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拐去了。
盛拾月才不管什么月亮,愤愤不平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接道:“当时我不是问过你了,是你说宁清歌可信。”
听到这事,叶危止顿时哎哎两声,忙道:“我可没说她可信!”
“我只是说她不会伤害你,要是她百分之百可信,我会给你准备一把贴身匕首?我这不是让你小心提防着她吗?”
“你倒好,防都没防,直愣愣就往人家网里跳,”叶危止气得心绞痛,眼尾余光瞥向屏风,又悄然收回。
盛拾月理不直气也壮,嚷嚷道:“既然她不会伤害我,那我提防她做什么?”
虽然两人气质迥然,但耍起无赖来,却一等一地相像,原本只有四分相似的眉眼,都添作六分,恍惚间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反正我不管,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她现在都是我夫人,你往后对她好些,不准再板着个脸。”
叶危止又看了眼屏风,隻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这了,原本该是她劈头盖脸对着宁清歌一顿骂,威胁她离小九远点,这下好了,该被骂的人躲到旁边看热闹了,她被侄女拽住,横眉怒目地斥了半天。
叶危止深吸一口气,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盛拾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姜时宜的女儿,和她那蠢姐姐一样,只要遇到姜时宜就走不动道,怎么骂都没用!
在军营里说一不二的叶大将军,愣是拿自己的侄女没有半点办法。
最后,她提起茶壶,给盛拾月倒了杯茶,扯着嘴陪笑:“好了好了,就这点小事也气成这样。”
她心里憋屈归心里憋屈,脑袋一抬,还是得哄她家这位祖宗。
被倒茶的人又变成倒茶的人,盛拾月不知她家小姨这回丢了多大脸,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又呸呸吐出来,嫌弃道:“好苦。”
叶危止嘴角抽搐。
得,同一壶茶,宁清歌倒的茶不苦,她倒的茶就难以下咽,连一口都喝不下去。
她心里堵得慌,又不能说,余光再看屏风,觉得宁清歌肯定躲在里头偷笑。
她堂堂大梁武安君,怎么就那么憋屈。
她不想再说这些,气得心绞痛,若是再说下去,恐怕晚上都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转移话题,提起其他,说:“明日陛下应会召你入宫。”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打量盛拾月,怕她还想以前一般抵触入宫,甚至宽慰了句:“这一次,应是要给你些好处的。”
可盛拾月却早已不在意,隻道:“那就去呗。”
叶危止见状,悄悄松了口气,不由勾起唇角笑起,说:“怎么不问问是什么好处?”
盛拾月有些提不起兴趣,懒洋洋道:“封王?”
“她拖延了那么久,早该封了。”
说起这事,便想起这几日京中所发生的事情。
那夜,淮南王、盛献音双双被擒,已被送入北镇抚司中拷打审讯,跟随造反的叛军皆就地斩杀,六皇党一系皆被牵连,无论有没有参与其中,都被停职严查,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生怕与六皇女沾染上半点关系。
至于八皇女盛凌云,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恰好那几日,她被陛下罚至午门,与寻常官兵一并巡逻。
盛献音与她争斗已久,心中记恨下,在造反时,偷偷遣人绕到午门,拉弓以射,企图将她射杀。
幸好关键时刻,有一护卫拚死相救,可盛凌云还是伤到一条腿,据太医说,八殿下往后连站起来都难,恐怕这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这结果谁也没想到,原本激烈至极的皇位之争,现在就只剩下盛拾月一个干元皇嗣,她都不需要做什么,皇位就落在她怀里,直叫旁人张目结舌,暗暗感慨盛拾月的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