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道:“皇贵妃恨极了姜时宜。”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盛拾月眉头紧紧皱起,既困惑又不解,为什么阿娘会恨宁清歌的母亲?既然恨,又为什么会冒险赶来幽会?
而且宁清歌说过,她见过襁褓之中、还是婴孩的自己。
宁清歌那时不过几岁,必然是由母亲领入后宫,既然恨,又为什么能得阿娘允许,踏入景阳宫,甚至看见被阿娘珍之爱之的自己。
她之前可是听小姨笑着打趣过,说盛拾月刚出生时,皇贵妃就像隻护崽的老母鸡,衣物淡水都要由自己亲自查验过,时时刻刻都将盛拾月抱在怀中,哪怕是陛下都不能多抱一会。
其余后宫妃子赶来景阳宫,想要送礼祝贺,却都被皇贵妃关在门外,生怕旁人伤了盛拾月半点。
可那时的姜时宜却能领着幼女,踏入景阳宫,见到自己。
盛拾月脑子乱成一团乱麻,好像知晓了什么,又得到了更多的疑问。
盛拾月当即再问:“阿娘和姜时宜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老妪却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老妪说:“我只是将我亲眼看见的事情,尽数告知殿下。”
盛拾月眼眸微动,低喝道:“你还知道什么?”
老妪就笑,很是反常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隻反问道:“殿下真想知道?”
盛拾月察觉到些许异样,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当即就催促:“别绕弯子,你快说。”
“殿下当真以为宁大人的一身本事,会是由圣上亲自教导出来的?”
盛拾月一愣,嘴唇碾磨,好半响才呐呐道:“你是说……”
老妪这次说得很快:“老奴曾几次起夜,瞧见姜时宜与皇贵妃一同教导宁清歌。”
盛拾月彻底懵住了,她呆呆坐在地上,像是个失去三魂六魄的木偶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风遛入掖庭,卷起地上残叶。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奴只是掖庭之中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管事。”
盛拾月偏头看她,眼眸有寒芒闪过,心中竟泛起些许杀意。
那老妪好似意识不到危险,又道:“能够知晓这些,不过是因为当年善念,曾在姜时宜与宁大人初入掖庭时,稍稍照拂过她们一点。”
盛拾月闻言,冷凝的面容稍缓,但也阴沉得吓人,一字一顿地警告道:“此事不得再告知任何人,否则……”
老妪摇了摇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说:“老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宁大人也不会放任老奴活到现在。”
盛拾月沉默了下,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脑子依旧乱成一团浆糊,隻木木站起,往外走去。
盛拾月才出了宫, 便差叶流云、叶赤灵等人一块出门打探。
虽然陛下有意将痕迹抹去,不喜朝臣、坊间再提起,可风过留痕,更何况是曾经如此强盛的两大家族嫡女。
隻消使些银两, 便能从年纪稍长的人的口中得知不少往事。
零零碎碎拚凑成一块, 再添以过往记忆,总能猜想出一个大致模样。
此刻已是夜幕时刻, 盛拾月站在书房中, 将寻来的杂记合上。
她眼帘半掩, 眸子低垂,自出宫之后就一直少言寡语,面色极沉。
她还没有多想片刻,那叶流云就推门而入, 说道:“殿下,夫人派人传话回来,说北镇抚司事务繁多, 今儿先就宿在那儿了。”
她本以为盛拾月会像往常一般,露出些许不满, 或者抱怨两句, 说宁大人可真忙。
可盛拾月隻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抬手, 想将杂记收进书架, 书至木架前又突然顿住, 缓缓收回手后, 又掀到之前翻看过的那几页, 紧接着往书桌上一放,嘱咐道:“让她们这几日都不要过来打扫。”
叶流云低头称是, 还没有细想,就听见盛拾月又开口:“让人备马,我们连夜出城。”
话毕,她大步就往门外走。
叶流云顿时诧异,连忙追上,急急忙忙问道:“殿下,我们要去哪?”
不过片刻,人已走出书房,只剩下残留声音。
“长生观。”
快马加鞭,一群人浩浩荡荡衝出城门,径直往郊外赶去,转眼就被漆黑夜色给侵蚀殆尽。
长生观乃是位汴京郊外的一所道观,离汴京稍远,足有三十余里路,但据说里头供奉的三官大帝极灵,所以香火不受影响,很是旺盛,常有不少大族夫人、子女为求家宅平安,特地会来此修道一年半载,以示诚心。
盛拾月等人赶到之时,夜色已有些浓重,更别说将马匹安排好,又踏阶往上。
幸好今日天气甚好,借着明亮月光和手中灯笼,这才平安抵达。
观中道人大部分已经睡下,叶流云敲了半天门,才有一小道长揉着眼睛,将门打开。
盛拾月不等对方开口,便上前一步,询问道:“静幽道长可在观中,我有急事寻她,请小道长通传一声。”
那小道长见一堆人堵在门外,还以为她们是上门找茬的,慌慌张张就往院里跑,惹得半个道观都点灯醒来,直至那静幽道长赶来,认出盛拾月之后,这才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