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声,直到白墙黑瓦的府邸前,府门之上有牌匾,刻有大气磅礴的两字——屈府。
马车停下,众人驻足,转身面向屈府。
坐着马车之上的曲黎掀开车帘,一身绯色飞鱼服的宁清歌出现在眼前,旁边方画影立马抬手搀扶,让宁清歌踩着板凳,走下马车。
屈府府门紧闭,那么多人站在府邸外头,却连个前来查看的门房都没有,里头更是安静无声,唯有那么大个府邸矗立在面前。
宁清歌未露诧异之色,只看了眼方画影,便道:“敲门。”
方画影领命,当即上前,手刚刚抬起,那大门就轰然开启。
出来者不是太尉屈夏,也不是罪女屈钰,甚至不是屈家任何人,反倒是……
宁清歌抬手行礼,喊道:“八皇女殿下。”
方画影当即侧身行礼,与众人齐喊道:“八皇女殿下。”
自禁足之后,这还是盛凌云头一回正大光明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穿玄色四爪蟒袍,脚踏同色长靴,腰间不挂玉饰,反倒挂着一柄唐式横刀,肩宽腰窄,笔直如松,面容冷峻如岩石,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她扯了扯嘴角,回喊道:“许久不见,宁大人可还安好?”
“多谢殿下挂念,托殿下鸿福,虽有风波,但都平安无事,”宁清歌不卑不亢地回应。
盛凌云冷道:“宁大人吉人有天相,哪里需要托本王的鸿福?”
她前几年就与六皇女一块封王,既可唤作八皇女,也可称为晋王。
“八殿下乃是皇室贵胄,自是尊贵无比,臣哪能与八殿下相比。”
这一通夹枪带棍的对话,哪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火药味,气氛越发冷凝。
盛凌云站在台阶高处,背手冷脸俯视着对方。
宁清歌虽在台阶之下,却未露半点怯意,微微仰头与之对视,如墨玉般的眼眸镇定,不曾掀起半点波澜。
见她不再开口,宁清歌便主动说道:“臣还有公务在身,就先不和八殿下絮叨了。”
她话音一转,就喊道:“画影,敲门喊人。”
“是!”
“慢着!”盛凌云大喝一声,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没想到宁清歌如此不给她面子,她那么大个人都在门前堵着了,宁清歌居然还想绕过她。
盛凌云大步往前一步,便道:“屈太尉往日时常指点本王武艺,也算本王的半个授业恩师,她性格刚强,最是正直无私,怎么会做侵害武状元之事。”
她已摆出态度,决意要救屈家。
想来也正常,在她禁足的这段时间,陛下身弱,宁清歌失势,六皇女独占朝廷,将好些原本属意八皇女的朝臣拉拢至麾下,隐隐已有力压八皇女之势。
而屈夏不仅是她的最有力的支持者,还在她禁足期间,替她忙前忙后,稳住其余部下,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屈家覆灭。
即便她不想护屈家,也怕其余人寒心。
所以刚解除禁足的盛凌云,不得不冒着再惹怒陛下的风险,站在此处。
她心中也有盘算,武安君失踪、孟家要守护皇宫,如今够资格领兵出征的人,只有她一人,这也是陛下现在解开她禁足的原因,所以即便她此刻再过分,陛下也会因南疆之事,将她轻拿轻放。
思绪落在这儿,盛凌云心中一定,微微抬起下巴,便喝道:“宁大人摆出那么大的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屈太尉犯了什么大罪……”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清歌打断,直接道:“八殿下糊涂!”
“包庇、窝藏谋害新晋武状元的罪犯,难道不是大罪?!”
“那日武状元鸣冤击鼓,陛下将屈钰唤来,与武状元钟千帆于堂前对峙,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屈钰无法狡辩,只能伏地认罪。”
宁清歌话音一转,锋芒直指盛凌云,凛声道:“八殿下现在站在这儿,妨碍北镇抚司逮捕,难不成是质疑陛下审判不公,想要违抗圣令不成?”
盛凌云被吓得退后一步,违抗圣令可是死罪,她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接下这个帽子。
她嘴唇挪动,咬牙切齿道:“宁大人伶牙俐齿,本王佩服。”
“可这只是屈钰一人的过错,何必连累到旁人,屈大人这些年为大梁鞠躬尽瘁,劳苦功高,何必惊扰她老人家?”
她眼睛一转,便道:“不如就让本王替宁大人跑一趟,将那屈钰揪出来,交于你们北镇抚司处置?”
打起了牺牲屈钰一人,保全屈家一族的主意。
她自认为让步,自信满满地向宁清歌。
可宁清歌却道:“按照大梁先例,谋害新晋状元者……
她一字一句道:“应诛九族。”
她抬眼看向盛凌云,声音更冷,直接反问道:“八殿下是非要牵扯进其中吗?”
盛凌云勃然大怒,没想到宁清歌会一次又一次地不给她面子,手往刀柄上一搭,手背青筋鼓起,像是要拔刀而出的模样。
气氛越发紧张,周围人连大气的不敢出,大有一触即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