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祖宗你可算醒了!”曲黎露出惊喜之色。
“殿下,喝点水, ”叶流云连忙上前一步, 将瓷杯递到她唇边。
也不知那太医开了什么药,和蒙汗药相比, 也不逞多让了。
盛拾月昏沉得很, 下意识抿了口水, 才觉得意识稍稍清醒一瞬, 眼珠子缓缓一转, 便开始寻人。
坐在床边的人,当即温声喊了声:“殿下, 我在这里。”
她小心将盛拾月扶起,半靠在自己怀里,低头轻声道:“我来接殿下回家了。”
恰有轻风从敞开的房门钻入,推晃垂落的床帘,地上的灰影摇曳。
因这段时间养出来的习惯记忆,盛拾月还没有彻底清醒,就已在宁清歌怀中寻了个舒服位置。
那人也不催促,知她的起床气重,接过叶流云手中的杯子,递到盛拾月唇边,小口小口地喂。
盛拾月喝了小半杯就摇头不要,被水润过的嗓音微哑,下意识就冒出一句:“宁清歌你衣服好糙,硌得很。”
曲黎等人原本还在心疼,瞧见往日神采奕奕的人被关成这幅没精打采的凄惨样,隻觉得连盛拾月脸也尖了,胳膊也细了,连腰都瘦了一圈,个个心疼得不行,结果盛拾月稍打精神就开始抱怨,还是之前那个娇脾气,还是原来那个祖宗。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宁清歌隻得哄道:“是尚衣局临时赶製出来的袍子,用料确实差了些,等过些日子我再让她们改改。”
临时赶製?
盛拾月余光一瞥,竟然不是自己熟悉的紫袍,而是一套形製特殊的绯色飞鱼纹立领袍。
盛拾月一愣,下意识道:“母皇还是罚你了?”
大梁有品色衣的制度,赭黄之下为紫,紫衣之后为绯。
她手往后杵,挣扎着要起身,骂骂咧咧道:“她这人怎么是非不分,非要降你的职……”
这突然的举动,可把周围人吓得够呛。
宁清歌揽住她的腰,不允她起身。
曲黎连忙上前一步道:“殿下莫急,陛下已封夫人为镇抚使,掌管新立部门北镇抚司,往后行事无需通过朝廷,麾下锦衣卫有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之权。”
话音刚落,盛拾月就觉不对,可还没有等她细想,宁清歌就喊道:“流云,将殿下抱到马车上去,我们早些回府。”
叶流云答应一声,便伸手将盛拾月打横抱起。
盛拾月刚睡醒,手脚正是无力之时,根本没力气反抗,只能扯着叶流云肩膀,喊道:“这是什么意思?”
曲黎连忙跟上,补道:“我的祖宗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什么北镇抚司……”
“白日萧小姐等人以声东击西之计,将钟千帆送到衙门前鸣冤击鼓。”
“我不是让她们别折腾了吗,”盛拾月极力伸着脖子,极力问道。
几人脚步匆匆,跨过门槛,又至台阶。
曲黎不敢看她,又道:“丞相与武状元大殿前控诉御史大夫许候云,纵容儿子杀人,编造假证,陷害朝廷命官。”
盛拾月当即接道:“那处罚了吗?什么时候问斩?”
曲黎一跺脚,哎哟一声就道:“还没争辩完呢,夫人瞧见天色不早,怕您又被多关在景阳宫一天,刚封了镇抚使,就和陛下要特赦,要接您回府。”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盛拾月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她问这事,曲黎答那事,是她被关了半个月,还是曲黎被锁了半年,怎么脑子都糊涂起来。
还没有等她再问,就瞧见停在门口等候的马车,盛拾月被抱到车厢里头,继而宁清歌踏入,只听见一声鞭响,一行人便急急忙忙往宫外去。
怎么有一种慌乱的逃命感?
要不是盛拾月知皇宫守卫严密,不然都要怀疑曲黎等人是来劫狱的。
盛拾月偏头看向旁边,喊道:“宁望……”
“殿下,喝些蜜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宁清歌端起旁边的水杯,又往盛拾月唇边送。
盛拾月下意识抿了一小口,虽然宫中人不曾克扣、虐待她,但她始终是惹恼了陛下,被关在景阳宫里的人,除了一日三餐外,其余的一样没有,最是嗜甜的人喝了半个月的白水,实在想念甜滋滋的蜜水。
盛拾月眉头一松,不由咂了咂嘴。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宁清歌又递上一块糕点,道:“刚才让南园去了趟樊楼,这几日的樊楼热闹得很,她等好一会,才买到这新出的桂花糕。”
“殿下先吃些,垫垫肚子,曲姨已让府中的厨子熬了米粥,用完膳后再请徐大夫把脉,重新换药。”
盛拾月咬着桂花糕,本就不大清醒,这些好了,一堆东西全往脑子里砸,越听越迷糊了,只能含糊着“嗯”了两声。
碍于宫中规矩,马车不敢行驶太快,待出了承天门后,曲黎扬鞭一挥,马儿便快速跑起,转眼就消失在巷子里。
府邸中灯火通明,都在等着盛拾月,刚下马车就有人端来火盆。
叶赤灵嘀嘀咕咕就道:“火烧凶星,平安祥瑞,烧尽晦气,喜事连连。”
也不知这人背了多久。
盛拾月眉梢一挑,拽着宁清歌手腕就往火盆上跨,跨完之后就放开对方的手,宁清歌不曾多言,隻跟在她身后,等叶流云、曲黎等人都跨完了,她们才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