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敲响竹梆子,拉着破嗓子报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一下睁开眼,气得翻身,整个人埋到枕头里。
厨房亮起灯,继而刀切声砰砰响起,清脆的黄瓜条掉落砧板外。
窗户被用力一吹,最后一点缝隙都消失。
房间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盛拾月稍稍仰头,大口呼吸着得之不易的氧气,可下一秒又被其他声音吸引。
那声音短促的、禁忌的,试图压抑却按捺不住地从唇齿间一点点泄出,原本清冽的声音变得撩人而喑哑。
难言的酥麻感一路窜至尾椎。
盛拾月蜷缩着脚趾,在对方白净脚背留下小小的月牙痕迹。
盛拾月被带领着,被拽住手腕,一下又一下地触碰、抵住,被烫得惊人的温度包裹住指节。
雨声、水声混在一块,有节奏地啪啪作响。
她努力辨认,好似瞧见对方失神的眼眸,像是粼粼澈湖,雾蒙又水盈。
盛拾月被烫得曲起指节,却让对方突然僵住,暂时忘记动作。
好甜。
即便盛拾月不肯口头承认,也无法否认夏季荔枝的美味。
略微粗糙的果皮被轻易剥开,露出莹白的果肉,没有盛拾月平日最讨厌的涩口薄皮,只有轻轻一挤就会冒出甜腻汁液,比蜂蜜更可口,甜得让人眯起眼,忍不住叹息。
最后剩下的果核舍不得简单丢掉,非要翻来覆去的压弄,抓住残留的滋味。
“宁清歌……”有人低声开口,却没有应该有的回应。
她突然想点起烛灯,或许从刚开始就该让宁清歌留下一盏,才不至于留有那么一点儿遗憾,可也是这样的缘故,才能给予更多遐想,将那些并未看见的画面印在脑海。
被褥掉在了地上,床帘也跟着掉落。
夜雨终于小了些,听起来像是有停歇的趋势,逐渐变得微弱,被屋檐的水流声压过。
天边隐隐出现一抹白,厚重的云层终于散开。
回廊响起脚步声,不知是那个院子的仆从走过,脚步有些急促,提着的灯笼散着柔和白光,从门外一闪而过。
借着这一抹光,盛拾月终于能看见一点儿轮廓。
染上情/欲的月亮正在她掌心自/渎。
宁清歌呼吸一顿,整个人都绷紧,继而有水从指缝中流走,将布料染出深色痕迹。
信香没有收敛,反倒越来越馥郁,将两人捆在一块。
手腕被松开了,但盛拾月却没有扯回,被压在黏腻温热的潮湿里,不肯走。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雨彻底停了,鸡鸣犬吠声响起。
两人抱在一块,一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人懒懒不想开口,于是就谁也不说话,任由沉默泛滥开。
现在可以看见月亮了吗?
盛拾月又冒出方才的疑问,扭头看向窗户,可纸糊的地方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你在看什么?”宁清歌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没有往日的清冷,反倒被情/欲染成慵懒的声调。
盛拾月犹豫了下,却说:“我在看天亮了没有。”
“还早,”宁清歌回答,抬手蒙住对方的眼睛,温声哄道:“还可以再睡一会。”
盛拾月“嗯”了声,听话地闭上眼帘
另一人却没有就这样停下,反倒突然开口道:“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我、”她停顿了下才继续:“还有武安君大人都会护着殿下。”
是在说前面的那个话题吗?让她不要害怕,放手做吗?
是啊,她在怕什么。
她的小姨是手握兵权的武安君,她的妻子是当朝丞相,哪怕她将天掀下半边,也会有人将她庇佑在怀中。
盛拾月眼皮有些沉,迟来的困意一下子席卷而来,努力强撑却越来越挨不住。
“睡吧,殿下。”
话音刚落,盛拾月像是得到了允许,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日一大早, 孟清心与萧景就赶来,显然是已做好决定。
盛拾月匆匆走到时,只剩下萧景一人,便出声问:“孟小四人呢?”
萧景眼下青黑, 想来是一夜未睡好, 见到盛拾月,先是鼻子一皱, 用手在面前挥了挥, 出声道:“好大一股坤泽味……”
她话语一顿, 继而视线上上下下,将盛拾月扫了一遍,笑意涌现,揶揄道:“九殿下, 昨日是在红烛昏罗帐中听了一夜雨声吗?那些物件可曾用上?”
盛拾月自然知她在说什么,恼羞成怒地瞪了对方一眼。
萧景便笑,终于回答上一个问题:“她去寻金夫人了, 应该快过来了。”
闻言,盛拾月微微点头。
自从昨日金夫人给孟清心表演了几个千门小把戏, 这人就对千门产生浓重兴趣, 一直缠着金镜怜。
不多时,这两人连带着叶流云、叶赤灵出现在回廊。
盛拾月面色一肃, 便道:“此事不必我说, 你们也知非同小可, 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一身麻烦, 所以我们行事必须小心。”
“所以我们的目标有两个, 一是捣毁这个地方,二是隐藏身份, 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