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难过,我会心疼。”
姜知妤轻轻打断他的手,不免心里被气得有些发笑,她分明联想的事情与他不一致。
可心里却有些不想给他一个台阶下一般,姜知妤沉着脸,侧首看向窗外。
“疼死你好了。”
姜知妤话语间还带着发闷的鼻腔,行为惯性使然的她又抬起手擦了擦泪,却什么也没擦成。
倒是更加证实了她好像因此事难过的结尾。
楚修辰将姜知妤搁置一旁的匣盒重新启开,拿出一小坛白玉瓶身的药罐来。
姜知妤眼神打转,看见楚修辰忽然举止怪异,也不去纠结,抬眼对视,“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楚修辰启开药罐,只见里头并不是什么药丸药粉,而只是一平平无奇的、乳白色的香膏。
她努力嗅了嗅,似乎还能闻到些淡淡的栀子花和桃花混杂的香气。
楚修辰将药罐放在姜知妤的手心,还替她拢了拢指尖,哑声道:“这是我昨日在库房中寻得的舒痕胶,是我母亲祖上留下的秘方,此药可令疤痕修复如初……”
姜知妤感受着着白玉的凉意,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昨日本就是被他眼尖才发现那近乎不可察觉的疤痕,甚至微末到她都能坦然无畏了,却未曾想楚修辰竟会这般记挂在心。
空气中萦绕着启封后药膏本身的香气,有淡淡的甜意。
直教姜知妤又猛然闪过昨日的场景。
一个一个灼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自己额上,似羽毛轻挠掌心,久久未歇。
她的衣料单薄,可后背却早已有些微微腾起热意。
拢好她的手后,楚修辰的手也直接覆了上去。
衣料交叠在一起,他的手心温热,热气也传递到她的手上。
他这般举动,姜知妤不由得想着,楚修辰莫不是要认真说些什么。
“嗯?”
楚修辰顿了顿,“这便当作赔礼,可好?”
“将军有什么事,不必拐弯抹角。”
姜知妤一本正经地质问着。
“我哄哄殿下……”
他声音清冽,极为悦耳。
她才发觉手心被他捂得生了暖意,连自己掌心那小小白玉瓶也暖得生温。
此时马车外一声吁叹,马儿也嘶叫了一声止住了行程。
“将军,到了。”
楚修辰袒露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姜知妤也恰好寻了一个由头挣脱开,掀起帘子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下去。
站在原地吹了一会的凉风,姜知妤脸上的热意才慢慢消散下去。
她总觉得,楚修辰从明州回来之后,她当真也有些变了。
怎么心变得软了些。
她看向天空,云层被风吹得聚拢在一起,阴沉低垂。
“似乎稍后会下雨,大概需要多久?”
姜知妤转过身,上前低声询问对随从吩咐的楚修辰。
这般天气下,最多一个时辰,定然会下起瓢泼大雨,天色也会愈加暗淡。
且不提究竟稍后在宣室殿上,与章怀良对峙与追问会耗去多少时辰,就算是速战速决,按着还要离宫回府的时间,是如何都不够的。
注定是无法在大雨将至前,抵达回府。
楚修辰身旁并没有再跟着什么随从和小黄门,而是和姜知妤一道并排而行。
而此刻,姜知妤还是一身宫女的打扮装束。
洒扫的宫女们远远瞧见了楚将军,自然忍不住朝他方向往去。
他身旁的女子她们都熟悉不过。
五公主即便是打扮得再素净,她的表情面容终是清晰好辩的,因此一路上也没有人敢上前多大询问。
只不过,这些宫女又开始感慨起来,楚将军今日进宫醒来是有要事要协商,那这五公主又为何才离宫回了府,又进宫了?
更让她们惊讶的,自然还是五公主何时还有穿宫女衣物的癖好了?
两人虽是并排而走,但当中仍旧是隔着些距离。
“昨日我已书信告知圣上今日有事要禀明,来龙去脉讲解或许不会那般快。”
楚修辰的步子倏然止住,垂眸道:
“若是无法尽早离宫,殿下可会让我去含光殿暂避风雨?”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点点,不好意思~
这几章一直在小学鸡吵架,下章应该不会啦!
昨天受伤了,腰伤了脖子也扭了,有点不太方便码字orz
含光殿离凤仪殿甚近, 原先也都是历代贵妃所居之所。
雕栏画槛,绡纱绣帘,檀木作梁, 玉璧为灯,金碧辉煌的殿宇里,最为尊贵的嫡公主独赐在此居住。
姜知妤虽是早些年颇为娇纵, 可也未曾养成奢靡的作风来,奇珍异宝还是赠与的礼物, 她都只是将其锁于库房中。
如今她更是自知, 这些本不该属于她。
如若这些而导致了她前世那般的结局, 她倒是宁愿下辈子远离帝王家, 不再受这般身不由己的苦。
世人皆有所私心, 或为身外之财,或为心中之情。即便是皇室, 谁又能逃得开这些呢?
姜知妤也知晓宫规森严,楚修辰也断然不敢这般, 哂笑应和:“行啊,你避雨, 我出宫。”
她倒是想看看楚修辰该如何答下去, 小觑着身旁之人。
她今日一身浅绿色的宫裙竟和楚修辰今日身上的靛青色竹叶暗纹的锦袍有些搭。
挨着走大概也有些奇怪,两人当中保持着一小段的间距。
这一世, 两人难得有这般又矛盾又和谐的时候。
·
姜知妤随后便被打点随着几个入殿打扫的宫女先行一步入了宣室殿。
无论如何,此事毕竟与她有关,她一定要知晓得彻底, 断然不会再像前世那般, 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清楚。
章怀良背后还有多少人?朝中究竟有多少人盯着皇权, 时刻掌控着太子的动态?
姜知妤对于自己这个舅舅其实相处甚少, 十几年也不过碰上面寥寥几次。
只不过,每每提及自己这个舅舅的时候,母后也总是对舅舅多加夸赞。
而姜知妤的几位表兄明明也是逸群之才,才貌兼全,薛郁离却从未有意撮合过姜知妤与表兄们。
表兄妹通婚之人也不在少数,许兆元是如此,京中也大有这般的双亲商议此事,左右不过只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女又是青梅竹马,日后当真会是般配的一对。
可命数仿若在和她开玩笑,她的姻缘从来不由得自己所操控,她成了一把刀,随后这把刀也被视之如敝履。
姜知妤在角落里垂着脑袋,手中握着鸡毛掸子漫不经心地打扫着。
她低眉敛容,也一旁的宫女自然不曾去细瞧她的样貌,只不过见她那般懒散,嘴上不免抱怨几句。
“我说那个新来的,这里可是宣室殿,是圣上日日批阅奏折、接见朝臣的地方,你要是被高公公看见了,定要好好吃一顿板子。”
不远处一位宫女朝着角落里背对着众人打扫着的姜知妤斥责了一句。
这番话说完,其他几位小宫女心里也有了脾气,也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所幸殿里没有主子,不然这些人岂敢在天子脚下这班人多仗势。
姜知妤随口应允着众位婢女说自己独自一人承担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