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津禾挑了个yanyan高照的好天气去了陵园。
夏笺西的身t恢复得很好,基本已经脱离了康复期的各种危险症状。这个消息,如果一定要挑一个人去告诉的话,那一定是纪云,要是他还在世,听到后应该会很开心。
天空万里无云,日光无阻,一簇一簇地抛洒下来,成片的墓碑在人烟稀少的陵园里汇聚成耀眼的光海。纪津禾穿了一身黑,屈膝单跪在墓碑前,照常给纪云烧了些纸。
火舌蔓延、上升,掀起滚滚灰烟,夏笺西安安静静地站在后面,被扩散的烟雾呛得眼睛有些疼。他快速向后退了两步,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其实今天纪津禾没打算让他来,放在平常,这种事也都是她一个人在做。但是他今天反常地坚持,说纪云要是亲眼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在下面一定会更安心。
纪津禾拗不过他,就带他来了。
现在他们一前一后,一个站着,一个单膝跪着。等纪津禾把自己恢复得很好的消息告诉了纪云,夏笺西才缓缓放下遮yan的手,应和道:“纪叔叔,你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姐姐已经做到了。”
他这样说着,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纪津禾的身上,像是一记钟,源源不断地敲进她的全身,不断地提醒她:“姐姐一直有在好好照顾我,从来没想过放弃。”
“以后,姐姐也会和我好好在一起的,对吧?”
他盯着她,故意当着纪云的墓把之前在医院里的问题再次抛给她。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他。
但她,永远也摆脱不了他。
就像永远摆脱不了纪云带给她的创伤一样。
“”
——我要你和我保证,你会好好照顾你弟弟,把他看得b自己的命还重要。
轻而易举,夏笺西的话g出了纪津禾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病床上垂si挣扎的父亲,还有她被扯得青紫的手
没有风,火灭得很快,只剩下一缕青烟直直地往上攀升,带着丝丝缕缕的苦味。纪津禾偏头看了夏笺西一眼,眼眸垂着,点漆一般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她转头看向照片上面容严肃的男人,那双眼睛好像也在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闭了闭眼,哑然中艰难地应了一声。
“嗯。”
眼眸中的晦涩不断放大,她没再回应一句话,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角,然后对夏笺西说道:
“可以走了。”
这次她没再管夏笺西有没有跟上自己,一个人背着太yan,沿着层层台阶慢慢地往下走去。
纪云不喜欢自己。
这件事,是在夏笺西来到家里后,纪津禾才明白的。
因为卓艺经常告诉她,爸爸是军人,军人对待谁都是严苛的,对自己的孩子这样也是ai之深责之切罢了。
她信了。
但后来卓艺离开没多久,夏笺西就被纪云带回了家。
他的父母是纪云的战友,地震的时候他们去参加救援,遇到山t滑坡,就再也没回来过。
所以,纪云领养了他。
“从今往后,你要把小西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
他这样要求她,不管她是否愿意。
纪云对夏笺西和对自己不一样。
人格障碍赋予了她b平常孩子更加敏锐的观察力,所以她能感受到。在夏笺西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第一次有了父亲的样子,会温声细语地和他说话,会对他嘘寒问暖。
而这些纪津禾从来没t会过。在纪云的眼中,她依旧是是个不正常的孩子。他将她视作一个长大后会危害社会的毒瘤,不止一次地明令禁止她和同龄的孩子玩耍,限制她的自由和思想,只让她待在家里和夏笺西一起。
唯一可以透气的机会是每两周一次的心理疏导。
在徐智那里的心理治疗很有效,她听了徐智的话寻找自己内心的渴望,迫切地想和纪云证明自己也可以是个好孩子。所以她乖乖地听话,刻苦地学习,像一个姐姐一样去照顾夏笺西,努力地把自己扮演得像一个正常人。
但,渐渐的,这个父亲享受着她的省心与懂事,开始忘记她才是那个更需要父母关心和呵护的孩子,他甚至没有一刻为她满墙的荣誉证书骄傲过。
即使是在她分化成alpha的时候,纪云都皱着的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后来没多久,纪云因公殉职,在重症病房弥留的最后一刻,他拉着纪津禾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要她发誓,她会好好照顾夏笺西,把夏笺西看得b自己的命还重要。
纪津禾那时才十四岁,看着病床上垂si的男人,看着他固执的抓着自己的手,突然就想笑。
她想,或许到si,纪云也认定她是个冷血动物,担心自己si后她会抛弃夏笺西,所以才会拽着她的手要她发誓。
可是啊,如果她真的那么冷血,真的是个怪物,那即使发了誓又能怎样呢?
纪云看不透她,纪津禾也不明白他。
如果可以,她希望得病的人是她。
如果si后的亲人真的会在地下团聚的话,她真的好想看看纪云见到她时的表情。
会狰狞吧,会大声质问她,她si了,那夏笺西一个人要怎么活
夜晚,从西往东,蔓延几十里的霓虹灯准时亮起,将这座城市重新笼罩在纸醉金迷中。一切都还是原样,彼楼没什么变化,旧人走新人来,生意依旧红火。
叶莘站在天台吹风,点了支烟。星星点点的火光伴随着烟雾缭绕,他眯着眼睛俯瞰着整座城市,难得有清闲的时候。
不过这种清闲没持续多久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伊文打断了。
“这么慌张?”
倚在边缘的男人挑眉看向他,半开玩笑道:“不会是齐池yan又来了吧?”
“不是,”伊文火急火燎地跑上来,气还没喘匀,梗着脖子往楼下指了指,断断续续道:“你你自己去夜场看看”
“在右侧吧台的角落里,阿彪负责的那片。”
他又补充道。
晚上十一点,正是夜场最火热的时候,舞台上放着dj,无数人欢腾、尖叫着,聚光灯变幻,缤纷的se彩四处扫动,气氛炒得熟热。
叶莘找到吧台角落里的时候,调酒师刚调好一杯莫吉托。
适合慢慢品味的酒,很快就被眼前没什么情趣的alpha一饮而尽。
叶莘眯起眼睛打量起纪津禾,她难得穿得正式,一身黑衣黑k,长发挽起,t态端正地坐着,像是参加过谁的葬礼一样。但即使是在吵闹喧哗的氛围下,角落里的人仍旧散发出一种莫名忧郁的气质,仰头喝酒时扬起的脖颈在黑se的衬托下也显得分外x感。
“喂,像你这么喝,度数再低也会醉的,”他走过去,问调酒师要了杯淡盐水,“你今天可是客人,要是出门后被人拐带了我可管不了。”
淡盐水很快就端了上来,他拿走莫吉托的空酒杯,把它推到她的面前。
“喝一点,能醒酒。”
纪津禾转头瞥了他一眼,神情清淡,没说什么,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脑袋昏沉,思绪模糊,她连“谢谢”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一句,让喝什么就喝什么,也不怕掺了药。
但这样下来,叶莘就基本确定她是醉了。
刚来彼楼被人灌完酒后纪津禾就经常是这个状态,ga0得他跟个老父亲一样成天担心她的安全,根本不敢让她单独和谁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