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把小手递给她,还夸了一句:阿姨你好漂亮。
和妈妈说的一样。
在磨合的过程中,闻莱逐渐察觉出了家里反常的地方,比如爸爸经常不在家,一周可能就回来一天,阿姨的情绪总是处于一个格外低迷的状态,而弟弟似乎还挺害怕她妈妈这个样子的,不敢轻易靠近。
有一天,安晴插花的时候不小心被剪刀刺伤了,血都流到了花瓣上,看着就疼,但阿姨就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眼神黯淡无光,表情木讷的任由鲜血直流。
陆以泽就缩一边不停抽泣,她方才意识到其实弟弟的胆子很小。
闻莱以为他怕血,于是假装和弟弟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直接让他躲到房间里顺便关好门窗,可那天弟弟并没有听姐姐的话,他看完了全过程。
她拉着安晴的手去往洗手池,一步一步地帮她处理伤口,清水清理结束,她找不到用以消毒的碘伏,只好跑回自己的卧室翻到几枚创可贴,贴之前还轻轻地在伤口上吹了吹,安慰阿姨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弄完这些,她甚至帮她把带血的花一支一支挑出来,帮她扫地拖地,将脏剪刀擦干净后放进抽屉里,最后还提醒阿姨以后碰尖尖的东西一定要小心。
安晴回过神来,看着小莱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模样,眼眶湿了一片,心里感概地想,她妈妈把她教得真好,自己又要何德何能。
后来办好了转学手续,姐姐和弟弟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两人却不同班,完全不妨碍姐姐动不动爬楼给弟弟送零食吃。
闻莱当时年纪小,可她已经学会分辨人心的好坏了,她又发现弟弟班级有个胖子非常喜欢抢他的东西,甚至拿矿泉水泼他,弟弟也不做声,畏手畏脚地让人欺负。
她时刻谨记妈妈的话,自己作为姐姐是要保护弟弟的。
她瞧见了就当着全班的面果断泼回去,反手就给老师打了个报告,没想到这胖子竟然在课后约了一群人把弟弟堵在了男厕里。
管它三七二十一,闻莱直接冲了进去,抄起马桶里的拖把,没两下就把他们全轰跑了,成功解救了被围攻的弟弟。
回到家,是弟弟大胆地迈出了第一步,他鼓足勇气向妈妈讲出了别人是怎么欺负自己的真相,还说姐姐为了保护自己连衣服都被扯破了。
安晴都震惊坏了,赶忙检查两小孩有没有受伤,当看见姐姐衣服上的那个破洞,她瞬间潸然泪下,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对小孩的关心太少太少了,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自责之余,她握着姐弟俩的手,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妈妈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也是从那天起,她真的有在把闻莱当亲生女儿来养。
停到这,闻莱似乎也明白了那句“你对他们也很好很好”的意义。
安晴从小就是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乖女,平生做得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酒后乱性和陆恒发生了一夜情,避孕措施不到位最终导致了未婚先孕。
他为了负责娶了她,她迫于压力嫁给了他。
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同床异梦,一过就是十年。
除了每日每夜面对丈夫的逃避,冷漠,自私,虚假……她同时也活在破坏别人幸福家庭的无尽的悔恨当中,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开,安晴就不行,前十年她的生活有多黑暗,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姐姐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原本压抑的家庭氛围,她像小阳光一样发光发热,温暖着每一个人,阿姨在她影响下变得不再抑郁,开始走出去迎接新的生活,弟弟也日渐成为了勇敢的小大人,然后就敢跟姐姐对着干了,一切都在转好。
夜色减退,天空渐渐明亮,太阳就快出来了。
他们的手依然交握着,谁都没有提过分开。
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周郁迦淡声道,“安阿姨之前偷偷跟我讲过一句话。”
“什么话?”闻莱伏在他膝间,睁开眼时,里面满满都是他。
周郁迦目不转睛道,“你是闻阿姨送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最珍贵的。”闻莱喃喃着这几个字,无声地笑了。
半晌,闻莱直起腰,“他居然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们的友谊看起来还挺深的。”
周郁迦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不知怎的,闻莱觉得他笑得怪怪的,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歪头看他。
周郁迦特别受不了她这种显乖巧又迷茫的表情,尤其是闻莱直勾勾盯着自己时候。
在她意欲低头的那一刻,周郁迦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一口,低笑着说:“宝宝,你好可爱。”
陆以泽哪里是和他说的,弟弟只不过是利用他,好让自己当传话筒罢了,姐姐还傻乎乎地问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呀,他怎么和你说那么多呀,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啊……
唇与唇贴合,如同蝴蝶翅膀的轻触,留下一串电流般的感觉,她正回味着刚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以及那个称呼……
周郁迦突然正色开口,“陆以泽不是对我说的,他是在对你说,他知道你会难过,也知道我会义无反顾的来找你。”
闻莱怔了怔,似懂非懂。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周郁迦心平气和道,“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剖开自己的伤疤,你难道还不懂么?”
“我……”她张了张嘴,迟迟不答。
周郁迦没再等待,铁了心,“陆以泽最后跟我说,说你到现在都没有送过他一件生日礼物,说你其实很讨厌他,很讨厌他的身份。”
“我没有。”闻莱想都没想,急急出声,“那是因为他没和我要过。”
她怎么可能讨厌弟弟。
全家为了顾虑自己的感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如果没有她,昨天他该多高兴,他应该讨厌她才对。
周郁迦看着这双和他相似的眼睛,缓缓落下一句,“他真正想要的不是你的礼物,他想要的是你的谅解,你能明白,对吗?”
天际露出一点鱼肚白,落地窗前透入丝丝光亮,闻莱缓慢地抬头,觉得晃眼。
她总以为自己真的放下过去了,可每当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的外人,会想起自己的妈妈,会伤心会嫉妒会煎熬。
她也曾狭隘地想过,安晴会不会只是为了防止被扣上恶毒继母的头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家庭纷争才对自己好的,陆以泽是不是故意惹自己生气,故意让自己心烦……
多少件事实证明,他们很爱她,她都能体会到。
闻莱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连当他面说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她都做不了,偏偏每年都要经历一回。
闻莱终究选择了低头不语,他也无言。
两人相伴左右,一直到朝日东升,霞光满天。
沂南的天气预报又出错了,今天分明是晴天。
他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吻上她眉心,声音低缓,“他们很爱你,你也很爱他们,这就够了。”
长辈们的过去不能成为绊住她的枷锁,她应该要往前走了。
内心有所触动,闻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指尖微微蜷缩。
周郁迦精准地感知到,下一秒,十指相扣。
她抬眼,再度与他视线交汇,继而听见对方深情款款地说。
“尝试与未来的自己和解吧。”
“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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