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傲慢注定要遭到报復。
时今澜有能力将十三驱逐出她的世界,现在这个执行惩罚当然也可以。
痛点算什么呢?她最不怕的就是痛了。
日光明媚,天边聚集起一团厚重的云,好似要存天边压下来。
时今澜表情比方才还要平静,瞳子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好了一片黑沉沉的阴鸷。
她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份从池浅身上发出的电流禁锢到自己的手上,所以丝毫不在意电流穿进她手心,刀割般疼痛。
哮喘喷雾凝聚徘徊在池浅口腔的白雾终于送进了她的喉咙,她飘忽的意识终于有些回笼。
只是她依旧有点分不清耳边的噪杂的声音是蝉鸣还是电流,隻望着视线里的时今澜的那隻手。
池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在她面前向来从容平静,八风不动的女人,好像在颤动。
她那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绷的很紧,就这样紧捏着这隻小小的哮喘喷雾,与什么东西抗衡。
可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应对的这样吃力呢?
左不过是自己身上这道惩罚罢了。
池浅眼眶忽的就攒上来一汪热泪,干净又汹涌的,模糊了她的全部视线。
她看不清时今澜的表情,只是躺在她的怀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只是明白自己现在的安心是这个人硬生生从系统的惩罚里夺过来的。
眼前挂着的倒计时还在继续,池浅的呼吸却已经没有那样窘迫了。
于是她也有了那么一点力气,可以抬起手来,就这样紧紧的扣住了时今澜的手腕。
与她痛苦与共。
“别一个人。”
池浅含着喷雾,模糊不清的说着。
却突然在自己耳边听到了另一道,同样的,也是说着这句话的声音。
电流不断的刺激着池浅的心口,她同时今澜一同分担着,眼前是一片春日里浓郁的绿色。
她好像看到两隻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时今澜抱住自己,不断收紧的手臂好似要将她折断,却又是在保护她。
天地好像在翻滚,接着池浅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横在她的视线前的手还是这隻,海风吹拂过一阵咸腥的味道,潮湿的地板远比这处的要冰冷,可她靠着的怀抱却比此刻的还要温暖。
模糊的记忆在电流中纠缠,池浅的心口越来越痛。
她吃力又倔强的扣着时今澜的手腕,蒙着泪水的眼睛始终都追在这人的脸上。
时今澜救了她。
不止一次。
十分钟漫长又迅速,恍惚中,池浅好像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阳光里浮动着一层白茫茫的光,好像什么的东西被化作了齑粉。
等池浅缓过神来,她眼前的惩罚提示就消失了。
她茫然又明确的看着时今澜,对她问道:“之前你是不是也这样救过我?”
时今澜的眼神沉了一下,接着好似明白了什么,问道:“你不记得了。”
“忘了。”池浅声音里透着一层歉疚,苍白的唇瓣好似羸弱的蝴蝶,“我忘了好多事情。”
她虽然度过了危险,可体力却还没有恢復。
纤弱的手腕抬起的沉重,挣扎着,将上面的镯子递给时今澜看:“好像是它让我忘了的。”
“没关系的。”时今澜轻抚着池浅额间的汗,声音里透着层心疼,还有歉疚。
原来池浅说给自己的“子孙满堂”,跟她以为的是不一样的。
她以为池浅是故意这样做的,过去她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可以跟自己假装相爱,现在她为了她的任务,又要将失控的自己推给别人。
时今澜一直不愿意让自己面对。
她从没想到向来喜欢直面问题一击击破的她,有一天也会在刻意的让自己回避。
可她逼迫强迫,为了将池浅留在自己身边的产生的慌乱,实际都只是因为池浅忘了。
她被她的系统抽走了关于自己的记忆。
可这幢屋子里,好像只能有一个人释然。
池浅听到时今澜这个回答,觉得好难过。
“为什么没关系呢?”
她并不想要时今澜表现出来这样的不在意,就这样揪着时今澜的衣袖,说着,问着。
那一双杏圆的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那一场惩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有关系啊。”池浅偏执的跟时今澜在强调。
浩劫般的惩罚刚刚过去,她依旧有点喘不过来气。
那倔强的声音里含着层混沌的哽咽,手指用力,一个劲儿的在跟时今澜强调着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蝉鸣突然被驱赶出了盛夏,世界安静的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呼吸。
池浅的脖颈被时今澜托在掌心中,刺眼的太阳笼着时今澜的眉眼,令她在她的眼里模糊而遥远,若即又若离,好像随时都会从她手中飘走。
而明明她本应该有那条可以系住她的那根绳子的。
可是却被她给弄丢了。
“如果我记得就不会想把你交给别人。”
“我想知道每次想到你跟我的过去我为什么会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