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的气氛吃得有些奇怪,只有苏苏像是穿花蝴蝶一般跑来跑去,逗得陈月芳开怀大笑,与之对应的是,陆玉琼、陆时年和顾寄欢三人都有些沉默。
吃了饭之后,陆橙苏拉着陈月芳要去后花园里采花做花环,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陆时年率先站起了身:“琼姐,在老宅你自便就好,我今天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若是别的客人,陆时年是一定会陪到底的,陆玉琼回老宅次数比较多,而且关系好,算是自己人了,陆时年也不把陆玉琼完全当做是客人对待。
陆时年回了房,而且顾寄欢留心到,陆时年回的是自己的卧室。
自从陈月芳接受了她们两个的关系之后,陆时年就和顾寄欢住在了一起,住的是顾寄欢的房间,陆时年的房间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没人住了。
顾寄欢有些烦躁,端起桌上的一杯冷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也没觉得心头的燥热被浇灭下去。
陆玉琼不动声色地往沙发角落的位置挪了挪,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假装自己是一隻鹌鹑,可还是被顾寄欢捕捉到了。
顾寄欢坐到了陆玉琼身边,陆玉琼又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那个,寄欢,我去看看苏苏,她是不是没有戴驱蚊手环就出去了。”
“她戴了,奶奶亲手帮她戴上去。”顾寄欢堵死了陆玉琼的理由,然后问道,“你和时年一起来接我的,路上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有吗?”陆玉琼状似沉吟,眼睛却咕噜噜转了好几圈,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客观来说,她觉得陆时年的决定是正确的,甘明县那种地方又远又偏,顾寄欢和医疗队大部队一起,骆行舟肯定伸不进去手。
可陆玉琼也知道顾寄欢的性子,若是跟她说清楚,顾寄欢是不可能把陆时年一个人扔在江城面对未知,然后自己离开的。
这两个人心里都记挂着对方,却又因此成为了最矛盾拧巴的点。她夹在中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顾寄欢不是生意场上的聪明人,但看病多年,早就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眼就看得出,陆玉琼的反应不对劲。
“好了,我不问你,我去问问她。”顾寄欢站起身来,径直朝着陆时年的房间走去,站定在门口,也不说话,咚咚敲响了房门。
听着里面没动静,顾寄欢敲门的力气大了些,咚咚的声音响彻老宅:“陆时年,你要是再不开门,我现在就把门砸了你信不信?”
就在顾寄欢回头,找有没有合适的工具砸门的时候,眼前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陆时年有些无奈:“这是在家里,动不动砸门……都是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你当初不也是砸了金雀坊的门来找我吗?”顾寄欢推开门,直接迈了进去,然后反手咚的一下关上了门。
在楼下看着手机装鹌鹑的陆玉琼被这咚的一声,吓得颤了一下,有些后怕地看了一眼楼上,她倒是还没见过顾寄欢这么气势汹汹的样子。
房内,灯亮着,桌上的台灯也亮着,灯下放着一摞资料,显然是刚才陆时年就坐在那儿看资料。
她这会儿从容地走回去,坐在了原地,拿起资料漫不经心地翻着:“找我干什么?离婚协议我会明天拿给你,奶奶那边我自己来解释,明天庆南医院的辞退书,还有股份转让协议都会拿给你看,我会按照大盘价的价钱收你手里的股份,不会让你吃亏,这点你放心。”
“我放心?我放心什么?”顾寄欢一把夺下来她手里的资料,扔在一边,站在那儿,居高临下与陆时年对视。
陆时年的眸子冷冷淡淡地扫过来,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眼睑之下的那颗泪痣,更是显得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清清冷冷的气场。
顾寄欢压抑住心里的情绪,沉声道:“陆时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跟我说清楚。”
气氛沉默了一瞬间,陆时年的睫羽轻轻抬起,语气淡淡:“离婚,转让股份,还你自由,和苏玉一起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出于对陆时年的了解,顾寄欢当然不信陆时年为了苏玉就提离婚,她知道还有别的原因,但是此时她又没办法从陆时年这里得到答案。
这才是让她生气的,陆时年总是这样,每一次的事情都把她排除在外,所有的事情都想要瞒着她。
陆时年神色不动,顾寄欢的声音却缓缓沉下去:“陆时年,你之前说这是你求来的婚事,我隻说一句话,你这次再把我推开,下次就求不来了。”
陆时年的眸色深邃,神情淡淡,呼吸却忍不住乱了几分。可陆时年不是情感动物,无论何时,她的理智永远占据上风。
未来不知,此时此刻,让顾寄欢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而她一旦说清楚,顾寄欢是不可能走的。
陆时年最终还是轻轻颔首,缓声道:“这次离婚也是我主动提出来,我不会反悔。”
甘明县偏僻, 山路不好走,还没进入县城,山路就开始变得颠簸,行驶在泥土纷飞的道路上, 一回头, 就能看到山另一侧的万丈悬崖。
终于到了一个稍微空旷的地带, 车队停下来休息,顾寄欢从车里出来, 脚步趔趄地往远处走了几步, 然后扶着旁边的山石吐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