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好好活着就好……”顾寄欢控制不住落下的泪沾湿了陆时年的衣服,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在为了陆时年平安无事感到庆幸,还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一瞬间扑面而来,没人不怕死,医生也不能做到不怕死。
顾寄欢抬头,眼睛里透着微红的绯色:“陆时年,我不在意你有没有钱,我们可以赚钱,我也可以养家,我不要钱了,不要股份了,什么都不要了,好不好?”
她的情绪来得如同高山崩塌,陆时年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接不住,隻当是这两天在骆行舟那边受了太多的委屈,现在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轻轻的吻落在了顾寄欢的眉心,陆时年把人拥进怀里,顺着顾寄欢的话说下去:“好,我知道你很厉害,都听你的。”
“嗡嗡嗡——嗡嗡嗡——”陆时年装在口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她一手揽着顾寄欢,一手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显示,来电的人是陆玉琼。
陆玉琼的声音有些着急:“时年,你下飞机了吗?奶奶今天早上就进了祠堂,关了门不许我进去,到现在也没有吃一口饭,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闯进去,怎么办啊?”
顾寄欢在陆时年怀里,也能听得见陆玉琼的话,一时间也有些着急:“时年,奶奶……”
“没事。”陆时年先是轻声安慰了顾寄欢,然后对陆玉琼说道,“琼姐,我马上就到家了,你别着急,等我回家处理。”
陆时年挂了电话,然后调出来手机的通话记录,找到上方的通话记录拨出去,正是拨给陈月芳的电话。
可电话隻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话筒里传来一遍又一遍机械的提示音,对方不方便接听。
顾寄欢顿了一下,蹙眉道:“奶奶怎么不接电话?”
“从我在非洲恢復通讯之后,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奶奶一个都没接过。”陆时年睫羽轻轻垂下,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绪,随手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怎么会?”顾寄欢微微一怔,陈月芳最在乎的人,一个是陆原,一个是陆时年,陆时年在国外失联,陈月芳着急得不得了,怎么会不接电话?
因为休息不够,顾寄欢的脑子似乎都转得慢了些,不过她还是回过神来:“是因为……身世的事情吗?”
陈月芳是个骨子里刻满了传统的人,她重视血缘羁绊,但是现在的陆时年和她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对于老人家来说,她几十年的情感倾泻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她有些无法接受也很正常。
可……顾寄欢忍不住心里微微一疼,陆时年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却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顾寄欢软了语气说道:“奶奶这几天或许是太辛苦了,顾不上你这边,你别多想……”
可顾寄欢总觉得自己安慰的话太过单薄,她难过委屈还能在陆时年怀里哭一哭,可陆时年的性子她清楚,陆时年能够把自己的情绪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她骨子里就不会允许自己失态。
顾寄欢也只能紧紧攥住了陆时年的手,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又像是在无声地说,要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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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老宅,顶楼祠堂的门闭着,顾寄欢第一次过来,是被陈月芳带过来给下马威,上次过来是过年时候的祭祖,一共也就隻来过两次。
陆玉琼站在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身边的阿姨手里端着托盘,盘子上放着清粥小菜,可明显粥的温度都有些凉了。
看到顾寄欢和陆时年回来,陆玉琼才像是看到了救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早上七点半就进去了,现在大半天过去了,我敲门也不开。”
顾寄欢看了一眼陆时年,然后上前道:“我来。”
然而却被陆时年拉住了,陆时年摇了摇头,然后上前说道:“还是我来。”
她轻轻叩响了门,然后扬声道:“奶奶,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
陆玉琼叹了口气说道:“这怎么办?不能让奶奶一个人在里面吧?要不我们把门砸了?”
陆时年却摆了摆手,然后继续说道:“我有话要对您当面讲,请您开个门。”
她的语气淡淡,顾寄欢却注意到,陆时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指骨用力到微微发白。
顾寄欢的确曾经对陈月芳这个奶奶有很多不满,多次想要摆脱陈月芳的控制,但到底是唯一的亲人,如果陈月芳不认她了,对她来说是很严重的打击。
顾寄欢的心都悬了起来,里面始终没有动静,陈月芳没有回復陆时年。
就在顾寄欢准备上千安慰陆时年的时候,门缓缓打开,然后是陈月芳淡淡的声音:“进来吧,就你一个人。”
顾寄欢下意识往前追了一步,陆时年却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跟着陈月芳走进去,转身轻轻关上了门。
祠堂里的灯亮着,没有燃香火,却有一股炭火燃烧的热浪,还有刺鼻的味道,陆时年忍不住蹙了蹙眉。
幸而是在冬天,如果是夏天,这样闷热的温度,足以把人热到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