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如蝶翼一般的睫羽微微停滞在半空之中片刻,顾寄欢的唇角缓缓扬起淡淡的笑意,然后就这么攥着陆时年的手腕,倾身过去,轻轻的吻落在了陆时年的唇上。
陆时年的动作一瞬之间有些微微僵住,顾寄欢的唇锋是软软的,像是撞进了一团棉花里,让人忍不住想要追上去。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良好的教养让陆时年这个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便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眸子:“没有笑你,真的。”
顾寄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抬手捏了捏陆时年的鼻尖:“小陆总,你这样我会忍不住逗你的。”
“那我劝你还是忍一忍,电梯到了。”陆时年语气淡淡,不过她微微红了的耳尖却被顾寄欢捕捉到了,她的语气虽然淡,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还有着别的人,顾寄欢和陆时年已经恢復了并肩站立的距离,并不会让人看出来什么。
里面的人看到顾寄欢,有些惊喜:“啊,顾医生,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李医生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顾寄欢认得这人,建筑工人李进的母亲,她身边跟着的那个高高瘦瘦的事李进的儿子叫做小杰,他们俩手里拿着饭盒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像是搬家的样子。
顾寄欢怔了一下:“李进不是住icu了吗?你们这是往哪儿搬啊?”
“回普通病房。”李进的母亲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不治了,放弃了,回普通病房,过一天算是一天吧。”
恶性心包间皮瘤,几乎弥漫到所有心臟,手术都没有办法做,只能靠着一次次化疗让肿瘤变小,来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改善病人的生存质量。
小杰眸子里也明显暗了暗:“我们也问过律师了,工伤认定下不来,我爸说不治了。”
石棉暴露或许是导致心包间皮瘤的原因,但二者之间没有明确的指向关系,而且无法证明人是在工作场合范围受伤,顾寄欢帮他们申请了法律援助,律师也只能让他们放弃。
“是因为没钱了吗?”顾寄欢蹙了蹙眉,“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慈善基金,我可以再帮你们争取争取。”
“不是不是。”李进母亲赶忙摇头解释,“那个大老板,什么陆总,给了我们钱,也给了我们安家费,几个住院的工友的钱都给了,我们有钱……”
小杰点头说道:“嗯嗯,我们有钱,顾医生,基金会的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爸说他不想住icu了,他想在外面好好过个年。”
李进的母亲叹了口气:“他老是在工地上忙,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今年总算是要一起过个年。”
顾寄欢目送着祖孙的背影远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作为医生的无奈,就是总要接受很多时间的束手无策。
“走了。”电梯到达一层,陆时年的声音打断了顾寄欢的思绪。
顾寄欢回过神来,看向陆时年:“小陆总,你这又出钱又出力,结果又什么都不解释,你不觉得自己委屈吗?”
“没有啊,有什么委屈?”陆时年怔了怔,眸色有些沉,“我是打算用李进来把事情闹大的,而且陆家投资的项目出了这么大篓子,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是我的问题,你怪我是对的。”
“陆时年。”顾寄欢的声音淡淡响起,顿住了脚步。
陆时年往前走,却发觉顾寄欢没有跟上来,回过头看向顾寄欢道:“怎么了?”
“早就跟你说过,与其怪罪自己,不如指责别人。”顾寄欢轻哼了一声说道,“有问题也是陆川他们的问题,别总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不累吗?”
顾寄欢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陆时年活得累,这个陆家继承人的身份给她带来太多的压力,陈月芳又是个事事掌控欲强的性子,小陆总谨慎稳重的矜贵清冷是很迷人,可这样未免太累。
陆时年没说话,顾寄欢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小陆总这种性子,让她既生气,又无处撒气,总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可就在顾寄欢放弃陆时年会回答的时候,陆时年却把手伸了过来,伸到了顾寄欢面前:“累。”
她眸色顿了顿,缓声道:“走吧,回病房了。”
她的手指很是修长,指节分明,指骨却并不明显突出,顾寄欢抬手握了上去,上前两步,并肩和陆时年走在一起:“累了就一起走。”
陆时年陪着顾寄欢在病房里吃了饭,然后就走了,明早她还有工作安排,最近忙得很,不能在顾寄欢这里留太久。
倒是蒋敏,下午的公开示范手术很成功,下班了之后就跑到顾寄欢这里沙发上窝里打游戏,美其名曰高强度工作之后的放松。
顾寄欢坐在床上,把笔记本放在小桌板上,翻阅着屏幕上的检查报告:“我觉得你的放松应该是回去睡觉,不是在这里打游戏。”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睡,总算是把最近最乱的事情都忙完了,当然要放松一下……”蒋敏说着,还腾出一隻手,拿起桌上的香梨啃了一口。
“糟了糟了糟了,要死了。”蒋敏连声惊呼,把手里的香梨丢到桌子上,迅速恢復成两隻手操作的模式,但还是听到了被杀的死亡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