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过去这六年,每次难过时,就靠着幻觉里的‘洛繁星’来缓解痛苦吗?
洛繁星抿住唇,心酸涨的厉害。
她问,“怕我辛苦?”说完,面上微微一笑,安抚道,“假人怎么会辛苦?”
许一诺被说服了。
看到洛繁星笑,她也笑了笑。
发病以来,她在幻觉里见过无数个假洛繁星,唯独今晚这个,最贴近真实。
她也舍不得跟对方分开。
她又开始贪心,“那你明晚会来吗?”
“你想见我,我就会出现。”
“可是,明晚来的可能就不是你了。”
不同的幻觉,会製造出不同的洛繁星。
许一诺担心两人再也不能见面,苦恼的皱起了眉,“我不知道怎么让你留下来。”
说着,悄悄探出右手,指尖勾了勾洛繁星的手指,像是不好意思,眼神闪躲了一下,才小小声的说,“你比她们都好。”
洛繁星浑身一僵,几乎说不出话。
许一诺还在拉她的手,指尖依次在她的手指上抚过。
“我会想你的。”许一诺说,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洛繁星杵在原地,心臟似被重物狠狠击打,一股强烈的痛意从心口蔓延全身。
她反手扣住许一诺的手,直到那细白腕子被完全握进手心,才停止用力。
“明晚还是我。”
许一诺眨了眨眼,脸迅速的红了。
淡淡的暧昧氛围,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两人之间。
洛繁星冷静下来,手指松了松,将掌下圈着的女人的手塞进被子,又强调了一遍。
“你想见面,我就会出现。”
许一诺点点头,心臟急速的跳动,简直要撞出胸膛。
洛繁星关掉灯,重新坐回沙发上。
这一晚,她再也没睡着。
令微知道洛繁星要上班,天才刚亮,就赶紧来了医院换班。
“夜里没出什么事吧?”
无怪乎她要这么问,洛繁星那满眼血丝,任谁看了都要担心。
“没。”洛繁星摇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隔着玻璃门看向病房,问,“她之前经常出现幻觉?”
关于许一诺的病,她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许小兰发病,她倒是见过,但也只是自言自语的骂人,骂那个抛弃了她的丈夫,骂那个早早逃出家门的弟弟,也骂她自己。
发作完,吃了药,又和正常人无异,还是那个温和友善的兰姨。
许一诺也会变得和许小兰一样吗?
许一诺能接受吗?
她不敢想。
“刚发病的时候,是挺频繁的,不止幻觉,还有幻听,已经严重影响生活了。”
记忆回到六年前,令微忍不住叹气。
“后面出国找了陆医生,病情控制的很好,至于有没有再出现幻觉,我也不太清楚,问她,她总不肯说。
这两年在坪山,她的状态比在国外好得多,药也全部停了,本来还以为以后不会再发作,谁知道又出了这个事。”
洛繁星静静听着,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又听到令微说,“糯糯的命很苦。”
生在那样的家庭,除了妈妈,每个亲人都自私自利,爸爸把当她累赘,舅舅当她是工具,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人,日子好过了一点,现在又——
洛繁星的心惴惴的往下沉。
令微看她脸色不好看,又见时间还早,便劝她回家休息一会再去上班。
洛繁星点点头,刚走出去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说,“我晚上再过来。”
“好,晚上糯糯肯定醒了。”
“跟你换。”
“好…啊?换什么?”
“换我看着她。”
“哎?”令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洛繁星已经转身离开。
她有点懵。
这两个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她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自然,没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洛繁星失眠整夜,许一诺却睡得格外好。
不为别的,实在是那个真实而又悠长的幻觉太过美好。
好到,她在梦中都忍不住反覆回想。
睁眼醒来,思绪渐渐清晰,美梦轻而易举被现实的痛击碎。
她有好多事要处理。
令微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许一诺趴在床边四处翻东西的场景。
“糯糯,你在找什么?”
“手机。”
许一诺头也不抬,扒完枕头,又打开床头的小柜子翻找。
令微按住她的手,说,“不用找了,手机不在这里。”
许一诺皱了皱眉,“那在哪儿?”
令微摸摸鼻子,没回答问题,反问道,“你才刚醒,要手机做什么?”
“我…看一下热搜…”
“昨天的事,你都想起来了?”
“嗯。”
出乎令微的意料,许一诺对于自己当众发病的事,表现得相当平静。
但令微并不打算把手机还给她。
“没什么好看的。”
“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