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传来一丝轻微的疼痛,护士帮她重新扎好了针。
“需要帮你联系家里人吗?”
许一诺抬起头,表情困惑了一下,旋即拒绝,“不用了,谢谢。”
出了车祸,被警察送来医院,期间没有亲人来探望,醒了也不联系家人…这种情况,要不就是和家人断绝了关系,要不就是根本没有家人。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挺可怜的。
护士心中涌出些同情,离开前再三叮嘱,“可别私自拔针了,有事可以按床头那个铃,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许一诺看了看床头,果然有个红色的按铃。
她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护士走后,偌大的病房再次陷入寂静。
许一诺闭上眼睛,脑海里浮起刚刚看到的一切,思绪瞬间乱了乱。
这些天来,和洛繁星的关系正一点一点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两人相处时,那些最不值一提的寻常点滴,也能给她带来隐秘的欢喜滋味。
她不可自拔的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而那心思,在今天见到洛家人的那一刻,彻底的被粉碎了。
七年,真是太久了。
久到她都忘了,那些她从不愿忆起的过往,早就不止是她和洛繁星两个人之间的事。
洛家人不会原谅她,沈如眉反感她,洛真厌恶她,洛白月怨恨她。
想必洛繁星也没有将两人恢復联系的事说给她们听,要不然,沈如眉不会一看到她就情绪失控的直接哭出来。
谁能接受女儿和一个那么恶毒的女人在一起?
想想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许一诺心口一阵发寒,浑身抑製不住的颤抖。
她凭什么要求洛繁星跟自己做朋友?又凭什么对两人的朋友关系不满足?
一遍遍的拷问自己,就是一遍遍的将心架在火上烤。
但她隻觉得冷,冷到她无端的感到害怕。
就好像回到了得知妈妈死亡真相的时候,那种天旋地转、被命运戏耍、从自以为走上人生正轨实际上一直都在噩梦般的绝望深渊里徒劳打转的害怕。
或许,一年前就不该回国。
悔恨的念头一起,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消极负面的情绪。
对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危险的信号。
尽管很久都没犯过病,许一诺还是立即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再有两个月就是暑假,也该去找陆霄复诊了…
令微一直抱怨自己不去看她,看病时可以顺便邀请她去国外玩…
还有【雾中的炊烟】,已经被影视公司看中,到时候还要去海市谈版权…
盘算着假期的计划,心情慢慢平复,不知不觉,人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没开灯还好,到处黑漆漆的,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灯一开,耀目的灯光直刺下来,房间亮的像白天,加上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显得病房更加空冷死寂。
活像个没有人气的囚牢。
许一诺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好饿…
然而,四周环视一圈,什么吃的都没看到,床头桌上隻放着一杯水,看样子也已经冷掉了。
左手骨折,右手扎着针,就算叫了饭菜,靠自己也吃不了。
许一诺不想麻烦护士,放弃了按铃的打算,考虑着明天找个护工。
一个人躺着,也没人说话,她又看起了天花板。
走廊上时不时响起脚步声,但没有一道是为她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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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真的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尤其是生病的时候。
还好洛家人都来了,洛繁星醒了,也不怕没有人陪。
怎么又想起了洛繁星?
似乎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洛繁星。
理智说不要想,情感上却无限度的追逐靠近。
她想到高中时的洛繁星,虽然生在富裕的家庭,物质生活优渥,但其实并没有从家人那里得到什么爱。
那个男人——洛振庭,折磨压迫家里的女人,他对妻子沈如眉和亲生女儿洛真都没有半点真感情,更别说小拖油瓶洛繁星。
洛真得势后,沈如眉和洛繁星的日子是好过了不少,但洛白月也出生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几乎分走了沈如眉全部的关注和宠爱。
洛繁星太懂事了,没人知道她的委屈。
明明有家人,却还是生活在一个破碎的、没有爱的家庭里。
可就是这样的洛繁星,在她最贫瘠的少年时期,把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爱,全都给了她。
而她,没能回报半分。
反而是当初忽视洛繁星的妈妈、姐姐、妹妹,弥补给了她很多很多爱。
许一诺心里酸酸涩涩的,同时又忍不住为洛繁星感到高兴。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回忆戛然中止。
她回过神,抬头朝门外望去,竟然透过玻璃看到了童俏的脸。
四目相对的一瞬,对方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两盒切好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