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打过招呼,手牵手回了家。
野草蔓延的路边,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往前见面,逃避的人总是洛繁星,这次,却颠倒了。
一次次被拒绝,又一次次追上。
甚至,不惜伪装出依旧是好朋友的假象。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谎言被拆穿,许一诺既是慌乱又是害怕。
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后,连‘洛繁星’的名字也不敢叫。
夜风中传来一句‘诺诺’,轻轻细细的,冷淡,梦一样的疏离,再没了往日的温柔,隻余下无奈。
许一诺眨眨眼,耳边嗡的一声炸开。
又响起了洛繁星的话——
“你还想我怎么样呢?”
七十五颗星星
无法回应洛繁星的质问, 因为许一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怎样的结果。
一切本该在六年前结束;一切本已在六年前结束。
如果不是圣诞舞会的意外重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洛繁星教童俏跳舞时有多温柔,她永远不会那么清晰的感知到对洛繁星的占有欲和爱意从未在时间的流逝中消磨。
时至今日, 她依旧可以想起那一夜的所有细节——
洛繁星低下头在童俏耳畔说话时的样子,洛繁星握着童俏的手、耐心的教童俏跳舞的样子、洛繁星送童俏回宿舍,拥抱童俏道别的样子。
那些画面,依稀是年少时和洛繁星相处的亲密重现, 只是, 她再也不是故事的主角。
洛繁星连见也不想见到她了。
心臟像被冰块冻住, 随之, 一阵强烈的寒意袭来。
许一诺的身体颤了颤。
她垂下眸,发现洛繁星就站在自己正前方不到半步远的地方。
明明那么近, 但两人的心, 却越来越远。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 并没有别的意思。”
支吾着开口解释, 可给出的理由却如此勉强, 说是拙劣也不过分。
如果只是想来看看, 何必要在这里待这么久?
洛繁星看到许一诺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这是她第一次在许一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局促、不安、困窘。
说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
只是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理智才不至于轻易动摇。
“你对我, 还是觉得愧疚, 对吗?”
洛繁星的声音, 仍是轻细的。
她的语气很平缓,没有什么波动, 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些, 都是林止的错,我说过, 我没有生你的气,你也不需要对我做出任何补偿,从他进监狱那刻起,一切就结束了。”
只有坏人在做完坏事后才不会遭受心理折磨。
只是,许一诺并不是坏人。
她是受了蒙骗才做出那些事。
就算对方是一个陌生人,她一样会觉得自责。
更何况,那个人是洛繁星,是那时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洛繁星的话继续从夜风中飘来,冷静又温和。
“你不用觉得内疚,这六年,我过得很好,当初的事,我都快忘了。”
“坪山是我第二个家,如果你真的想补偿什么,你在这里待了半年,给学校送了那么多物资、画了墙画,还给学生上了美术课,我想也够了。”
听起来,洛繁星似乎认为,许一诺一次次的靠近和追逐完全是出于内心的愧疚。
她甚至连提也没提两人学生时代的暧昧友情、以及那段似假还真的恋爱经历。
她已经不相信许一诺对她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爱’的感情——
许一诺把她当成仇人,恨了她十年,就算有那么一点喜欢,也早该被恨摧毁了。
“我有了新的人生。”
“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许一诺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洛繁星的手臂,声音颤抖着,用尽全部力气将喉咙里的字一个一个挤了出来。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对洛繁星,她的确是抱有补偿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将辛苦赚到的稿费一笔笔全捐出去。
只是,这次回国其实和内心的自责情绪并没有多大关系。
仅仅是,太想念洛繁星、太想看到洛繁星,却没有勇气去找洛繁星见面才会一个人偷摸来到坪山,来到这个洛繁星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许一诺几乎要将那句‘想你’说出来。
指尖下紧握的那隻手臂,却将她的手挪开。
洛繁星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你做的已经够了——”
许一诺怔了怔,表情从困惑变为错愕。
她听出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洛繁星在赶她走。
见面的次数为数不多,态度一次比一次更冷淡。
许一诺终于意识到,她的出现对洛繁星来说已经变成一种困扰。
“我想,你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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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繁星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许一诺的唇翕动着,月光照着她的侧脸,映出一层晶莹剔透的白,黑色的眼睛,像白纸上的两点灰,黯淡的、没有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