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的错。”她低着头抱着在她怀里泣不成声的文南,任由她发泄,面色仍旧是一贯的冷寂。
“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他很想你。”文南松开手,指了指冷夏身后的房间。
冷夏点头,站起身推门进去,门的把手上生着铁锈,稍有晃动便发出刺耳的声音,窗户的遮阳帘放下,让本就光线昏暗的屋子,更加阴冷。
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帮她掀开白布,随意的扫过冷阳的尸首,如同看摆在菜摊上的白菜,“我们去外边等您,有事可以叫我。”随后边拿着手机打字边往外走。
冷阳的脸上已经被清理过,画着厚重的妆容,左脸的位置被缝合并上了厚厚的粉底。
冷夏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人死的时候是这样的!不知道当年父母去世的时候,哥哥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面无表情的冷夏突然趴在遗体上放声大哭,她握紧了冷阳早就僵直冰冷的手,天真的想用自己的手将她捂暖,以前冬天她手冷时,哥哥总会用自己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那时候哥哥握个五分钟,她的手就暖乎乎的,可现在换成她暖哥哥的手怎么就不行了呢!
“哥~我以后想你了怎么啊!”冷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这世界上她最后一个亲人都不要她了!那她怎么办!
“哥,明天是家长会,爸妈能回来么?”
“他们很忙,不过有哥哥在,我可是班级里最年轻的家长。”
“哥,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你为什么骗我啊!”
“小夏不怕,还有哥哥陪着你呢!”
“哥,我想出国留学。”
“当然可以,做你想做的,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小夏这是哥给你买的画板,小夏这是哥给你买的颜料,小夏这是哥送你的生日礼物,小夏这是哥给你做的锅包肉……小夏……小夏……小夏……”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哥帮你看了几家公司,现在国内发展的也不错……”
“哥,我只是回来看看,后天就走。”
“啊~这么急,也行,你国外肯定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那你尝尝这个锅包肉我特意给你做的。”
往事一幕幕划过,她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她好恨呀!为什么当时就不能留在国内,好好陪陪他。这些年她自私的只顾自己的情绪,却忘了,哥哥替她抗住了所有风雨,可怕的是她竟然也如此心安理得。她大概是个不幸的人,不配爱别人,也不配别人爱。
从殡仪馆出来以后,葬礼所有的准备事宜,冷夏从文南手里都接了过去,该吩咐的,该准备的一样不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知道于事无补,可她还是想让哥哥走的风光体面,就当是她这个妹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下葬的那天,锦城飘着毛毛雨,天空昏暗,墓园两侧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一排排又一排的墓碑被掩藏于无边的翠绿与生机里,也没能多添半分生气。像是无人的房间里养着的绿萝,人都不在,它是绿是谢,给谁看?
添上最后一捧土,一个人的一生就画上了句号。冷阳的照片由彩色变为黑白,书上说,一个人的死亡有两次,一次是心臟停止跳动,一次是这诺大的世界没有人记得你。那大概哥哥还会陪她很长时间吧!冷夏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但她知道从此刻开始她便真的成了这世界上的独行侠。
“镜子,把我嫂子送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不用了,文南姐说让我陪着你,伯父会送她回去。”镜子从怀里掏出烟递给冷夏。
对方熟练的从里边抽出一根,就着镜子的烟点燃。
猩红的火光燃起,发出细微的声音,冷夏狠狠的吸了一口,呛得她双眼泛红。两人就那么倚在车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雾缭绕,在空中飘飘荡荡,风一吹转眼就消失不见。除了一地的烟头,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过,明天早上,打扫卫生的过来收走,便连最后存在于世界上的证据都消失不见了。
冷夏还想去拿,镜子晃了晃手里的空盒子,朝她无奈的笑,“没了。”再好的烟也总有抽完的时候。
“嗯,那回去吧!”冷夏打开车门钻进车里。
“送你回哪里?”冷夏的行李箱还在她车上,只不过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回我家吧。”她身上带着钥匙,很多年没回老宅了。
镜子点头,车子飞快的窜出去。
“用不用我陪着你。”帮冷夏将行李箱取下来,她用下巴指了指老宅的方向问到。
“不用,你回去吧,现在很晚了。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冷夏叮嘱两声,在箱子里找出一串钥匙,上边挂着一个银色的牌子,那是冷阳送她的,自己的这块刻着lx,哥哥的那块刻着ly。她当时还嘲笑冷阳,说这两块牌子像小狗项圈上绑着的身份信息。冷阳当时在她脑袋上狠敲了两下,说她胡说八道,哪有人说自己是小狗的。
冷夏脸上笑意敛去,抬腿往家里走。
她在玄关一顿摸索,找着开关。客厅里的灯忽然亮起来,吓了她一跳。
“嫂子?”冷夏声音带着疑惑。
“我猜到你会回这里,我就过来了。”文南披着一件米白色的围巾,窝在沙发上,脚边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子。
“嗯,已经很晚了,我送你上楼。”冷夏在鞋柜里随便摸了双拖鞋套在脚上,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文南,想直接伸手将人抱起来,思虑再三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将人搀扶着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