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法律的缺失,警察作为执行者也无法可想,但他们当然也不会再帮着男人说话,甚至此刻他们更希望木颜安柠两人能更不在乎法律一点,最好带着这孩子远走高飞。
“我们先把他带回局里问话,至于之后的事情……”老警察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木老师。”等两个警察拖着男人离开学校后,安柠转头看向身旁的木颜,神色有些担忧。
刚才男人离开时那怨毒的眼神让她浑身发冷,毫无疑问对方已经把她俩的仇也算在赵童身上了,那孩子绝不能回到他身边。
可这么拖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年轻的女孩烦躁的挠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人还有资格当监护人。
“别挠了,头髮都抓掉了。”出乎她预料的是,应该对赵童经历之事更为感同身受的木颜反而一脸平静,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迹象,女人把她乱挠的手拽下来,淡淡道,“就跟那警察说得一样,走一步算一步,那家伙除了不要脸一点,有什么能跟我们比?”
说也奇怪,安柠原本不安的心被女人这么一劝,倒真安稳不少。
也是,就算她不行,还有木姐姐,女人在处理除她以外的事情时是百分百的靠谱,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流氓吗?
她嘿嘿的笑着,凑过去搂着女人的脖子撒娇道:“嗯,好,都听木老师的。”
女人瞥她一眼,把她的手扒拉下去,“站好,摄像机开了,像什么样子。”
安柠才不管那些,一点也没迟疑的又缠上去,跟隻树袋熊似的挂在女人身上,“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
木颜看着已经把镜头对准她们的摄像师傅嘴角的笑,唯有无言。
等两人忙完上午的事,把饭菜打包回去给在屋子里躲了一上午的赵童时,却见女孩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脸上表情竟有些决然,像是有话要对她们说。
“童童,怎么了?”安柠把饭菜放下,走到女孩身边摸摸她的脑袋,温言道。
自从昨晚那件事之后,赵童与她亲近了不少。
倒是木颜,女人像是知道赵童要说什么一般,抱着手站在门边,目光冷淡的望着椅子上的女孩,等着她的下文。
赵童的视线与木颜片刻交会,两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像两面镜子一样映射出对方的脸。
一个决然,一个冷漠。
女孩缓缓低下头,粉嫩的唇角向下撇,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仰起头看着两人,声音依旧很小,却很坚定,“我……还是跟爸爸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安柠因为过于惊讶没能控制好音量,以至于这句疑问听上去更像质问,“你知不知道……”
她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的爸爸不是好人,你跟他回去他还会打你的。”
女孩没有回话,只是认真地看着安柠,眼神中隐藏的情绪之浓重简直让安柠怀疑她的年纪。
“你怕连累我们,是吗?”这时候靠在门边看两人对峙的木颜终于开口,女人的脸色冷淡,走到赵童身前,蹲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自己给我们添麻烦了,所以你宁愿回去,让你爸打你,是吗?”
“木老师!”安柠觉得木颜话说得太重了,又讶然于赵童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想这么多事,一时间除了喊木颜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赵童攥紧了拳头,想要竭力控制住哭的欲望,泪水却还是涌满了眼眶,模糊了眼前女人美丽却冷淡的脸。
上午警察来得时候,她就在窗户前悄悄看着,即使因为看到了爸爸而害怕的浑身发抖,也没有如之前一样躲起来。
就算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也知道警察找上门不是什么好事,而木颜和安柠是她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好的人,她怕因为自己害两人被警察抓起来,所以宁愿放弃。
面前的女人在她眼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像是一个充满安全感的象征,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妈妈……
在她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里,还留存着母亲的印记。
她的妈妈也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女人,因为瘦弱,所以面对父亲举起的巴掌毫无还手之力,女人身上总是带着伤,十天里有五天都是病着的。
可尽管如此,妈妈还是会在爸爸要打她时紧紧把她护在怀里。
母亲的怀抱,对其他孩子而言可能是撒娇耍滑的港湾,对她而言,却是唯一的安全所在。
她想等自己长大了,赚很多很多钱,带着妈妈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跟爸爸住在一块了。
可妈妈没能等她长大,就被放进了一方窄窄的棺木中。
下葬那天,她趴在棺材上不愿意起来,最后是被爸爸拽着头髮拖出来的。
那是她第一次反抗爸爸,虽然只在男人钢铁般的手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齿痕,虽然之后的痛打让她好几天都睡不着觉,但跟失去妈妈的痛苦相比,那些都不值一提。
在见到木颜的第一眼,她就对女人升起了特别的好感与希望。
因为她的妈妈很多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这般冷淡木然。
她知道如果妈妈在的话一定会救自己。
可她也明白,木颜毕竟不是自己的妈妈。
即使久远的记忆把妈妈的形象扭曲美化,女人也远比她记忆中的妈妈要更加美丽,冰冷,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