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如此心细。”江灵殊心中感动, 正要上前帮忙,静垣却一把将她推了回去道:“快进去,外头这么冷,穿戴好了再来不迟。”
“是是是,听你的。”江灵殊抿嘴一笑, 回到屋内, 见灵衍已然坐起了身,将自己紧紧裹在被中,呆呆望着火炉上的壶子出神。
“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外头天还没大亮,昨日又走了半宿的路……”
“你一起我便醒了。”灵衍摇摇头道, “我不睡,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江灵殊知道, 若一味关照她不许她做事,她只会越发消沉, 觉着自己无用,于是笑道:“好,等咱们梳洗了,一块儿出去将早饭做了,如何?”
“嗯!”灵衍用力点点头,果然神情明快起来。
早上的饭食清淡暖身,只有米粥、包子并两三碟酱菜,三人用饭前亦不忘先备上了一份送去给凌霄君。
“若想探知魂魄具体方位,须得在开阔之地施术,昨夜我已觅得大概之向,现如今,还需得一点血。”
悬崖边上,四人围聚在此,凌霄君说罢,一手伸向灵衍,另一手则拈了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长针。
“去罢,放心,不会有事的。”江灵殊小声在她耳边道,一边轻轻推了她一把。
灵衍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手心向上伸了过去,想看又不大敢看凌霄君的面目——对方蒙着眼睛,但却又什么都看得见,总让她有些心慌。
凌霄君接过她的手,长针随即落下,快得几乎连疼痛都不曾出现,针尖便已取了鲜血。对方自袖中抽出一张看上去空无一物的符纸,以针尖悬于上方写画绕动,明明并未相触,符纸上却随之显出淡红泛金的痕迹,惊得灵衍屏气凝神,直盯着那符纸,连眼都不愿眨一下。
符成的瞬间,金色的火焰自符纸中心蔓延开来,转眼间便已什么都不剩下,凌霄君却仍望着其消失之处,就这么静默伫立着,而一旁瞧着的三人自是大气也不敢出。
足有一炷香之久,他才又缓缓开口道:“向北千里之遥,冰雪封天之地……你们要寻的,便在那里。”
“向北……千里……”江灵殊复念一遍,又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师父,莫非……只能知道这么多了么?徒儿,徒儿并无他意!只是魂魄漂移不定,徒儿担心待我们到了地方,那一魂一魄又不知往何处去了……”
凌霄君微微叹气道:“离身的魂魄便如无根浮萍,能寻得一线踪迹已是不易,千里看似遥远,其实魂魄看似不定,实则也会凭依原主气息而行进,所以,如此相距已算难得了。”
“是……是徒儿无知了。”江灵殊垂首道。
“常人哪里能经此事,莫要再这样说自己……”凌霄君温言道,“冥冥之中,机缘逢聚,方才于离世之境中,我亦看到那一魂一魄似有犹疑盘桓之意,许是那里将有不寻常的事发生,至于是好是坏,便不是我能预料的了,你们……需得小心保重。”
“还有,那一魂一魄执念虽深,但若长久游离在外,便将不易归身,我会教你如何将魂魄速速迫回,只是……”凌霄君顿了顿道,“她到时候会吃些苦头。”
江灵殊下意识望向灵衍,后者报以坚定一笑,她便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对凌霄君道:“师父放心,我与衍儿皆知孰轻孰重,若能魂魄归身,再如何的苦也吃得。”
她随即跪下抱拳道:“徒儿有一恳求,望师父传授此术时,就以我的魂魄为例……如此亲身相历,必能牢记于心,永世不忘。”
她话一出口,灵衍与静垣都不由惊呼唤道:“灵殊……!”连忙劝她莫要胡来,唯有凌霄君平静瞧了她许久,最后微微一笑道:“若觉准备好了,便来我屋中罢。”说完踱步回去,留三人说话。
“唉……”静垣早饭时便听说了许多江灵殊与灵衍所经之事,再瞧她们彼此相待时的一言一行,也就明白了大半,现下只是叹气。
江灵殊一言不发望着凌霄君的背影,灵衍一把扯住她的袖角,眸中满是怨与泪,低声咬牙斥道:“江灵殊,你当魂魄离身是什么好玩儿的事不成!又何苦要受那个罪!”
江灵殊面无波澜,平静回道:“你已忍了这么久,而我再如何也只不过一时之痛,又能怎样?”
“什么又能怎样?无谓之痛,何必去受!”
“不,这不是无谓之痛。”江灵殊垂首望向地面,声音轻缓,“你的痛,我都愿与你同受。但若非亲身所历,又如何能真正感同身受?我该知道你的不甘与痛苦,如此,之后的事才能做到身与心皆不顾一切、倾尽全力。”
“胡言乱语,多此一举!”灵衍气得一跺脚,转身回屋了。
她扑到榻上,将脸埋在软枕中止不住地闷声大哭,哭着哭着,却又笑起来。
她想,自己现在又哭又笑的模样,定是无比难看的。
江灵殊对她越好,她便越恨是因为自己对方才要经受这些,如此一半甜、一半苦,全表在面上,便成了这番样子。
“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她?”静垣呆立数秒回过神来,忙指指屋内,结结巴巴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