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以我要你用一生来偿还我,”江灵殊握紧了剑柔声道,“咱们的一生还很长……衍儿,你我可是拜过堂成过亲的,答应我……我们这辈子,谁都不要再丢下谁。”
“嗯!我答应你。”对方带着哭腔答了她,亦将手中长兵举起。
薜萝看着她们,神色转而化为一种藐视的淡然,仿佛她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徒劳。
江灵殊从未如现在这般紧张过——她虽有凌霄君的符咒,薜萝又说不会动她,但这却与能不能赢对方全然是两回事。
最重要的是,她需护住灵衍,她绝不能让她的魂魄被……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大喝一声,飞身掠起,袭了过去。
若赢,她们相依相伴,同活下去。
若败,她们相偎相靠,共赴黄泉。
魂语
江灵殊的速度已算是极快, 她如离弦之箭一般,眼看便要衝到薜萝跟前一剑封喉,对方却仍旧只是漠然站着, 有若置身事外的旁观之人。直至她离她仅有寸许之时,一根足有手腕粗细的绿藤忽地从侧面抽来, 直劈江灵殊的腰际,她毫无防备, 被这么猛然一击, 顿时被甩到一边, 剧痛瞬时袭遍全身,她甚至一时无法立即起身。
原来, 她迟迟不出手,只是因为她对她根本毫无威胁罢了……
薜萝冷淡而轻蔑地牵了牵唇角:“就算你身上有高人的符咒又如何?对付你们两个, 我本不需使什么招数。”
她说话的时候,江灵殊与灵衍才有机会看清楚——她原本的双臂所在之处赫然已化形成数条绿藤,正妖冶而疯狂地舞动着,就算她们生有三头六臂,怕是一时间也难以对付如此之多灵活的藤蔓。
“灵殊!”灵衍看出江灵殊所受一击非同小可, 忙挥刀避着那些藤蔓想要跑到她身边去, 可她虽已足够小心,且又斩了数根稍细些的绿藤,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藤蔓仍是让人招架不住,她双手俱被缚住, 人也被举到了上方, 正对着薜萝与妖九染的棺椁。
“住……住手!”江灵殊一见灵衍被困, 便顾不得身上的伤,强忍着疼站了起来, 可终究难以如先时那般敏捷迅速,才刚举起剑,便又被一根藤蔓袭来打落在地。
“我之所以不取你性命,不过是因为主人的缘故。”薜萝冷声道,“你若再轻举妄动,我隻得折了你的四肢,若主人怪罪我也认了,横竖用我族的药复原也不是难事。”
江灵殊刚要再爬起来,听了她这番话人便僵住了——她虽救人心切,但也知道她们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自己此刻逞能,只会让二人的机会更加渺茫。
灵衍亦急得大声向她喊道:“你别管我!顾好你自己最要紧!”
正是束手无策绝望之时,薜萝下一瞬便将灵衍扯到了棺椁前,还未及她们反应过来,只见一隻发着荧荧绿光的透明鬼爪自棺中升出,手心上方悬着两点如星子般的微光,下一秒,那鬼爪便猛地穿入了灵衍的胸膛,但她却并未喊叫,亦不觉得疼痛,只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鬼爪在自己体内摸索,旋即眸中失去了光。
江灵殊在远处瞧着这一幕,泪水凝在眼眶中,全身抖得厉害,已是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向前一倾,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随即跪倒在地上,万念俱灰。
薜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鬼爪将妖九染那一魂一魄送入灵衍神魂中,又扯出了另外两簇光点,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喜色,紧紧盯着灵衍喃喃道:“主人,属下本该让您魂归原体,但若如此恐会徒生枝节,这副身体,您就且先将就着用罢……”
江灵殊身受重伤,又急怒攻心吐了血,已无丝毫反击之力,而她也不想反击,隻盯着身前的雪练,想着灵衍若没了,那她便也随她一同去。
可她不甘心,她想看看妖九染究竟是否会因此复生,她想为她报仇,即便因此而亡,也好过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便死去。
鬼爪很快消失,灵衍那一魂一魄在空中飘飘摇摇,薜萝并不再看,隻一心盯着眼前的人期盼她的主人即刻醒来,而江灵殊——
她望着那两点微弱如萤火虫般的光芒,向上伸出手去,微微张了张口,却依旧说不出话。
她想抓住她,想告诉她到她这里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远去,消失于视野之中。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前方传来薜萝震惊而又失望的大喊声,江灵殊不由抬首看去,只见妖九染的魂魄重又从灵衍身体里飘了出来,尚不觉悲喜,亦然怔住。
“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薜萝双手抱头,眸中已无焦点,全然一副疯迷之色,“是不是这副身子您不喜欢?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将您召回原体……你别走,你不要走!”喊到最后,她撑着棺椁又哭又笑起来,但很快也与江灵殊一样怔住,因为那魂魄分明缓缓飞至了对方眼前停住,宛如故人相望。
“白衣……是你么?”这是与九重梦渊的前世里一模一样的声音,然听起来又多了一丝轻松与明快之感。
江灵殊愣了一愣,顾不上震惊,便摇了摇头沉声道:“你要找的人……已经转世投胎,我是江灵殊,不是羽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