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弯着腰无声而疾速地从一侧上前,躲在了一片土坡后,担心灵衍又吓着,也为防两个人目标太大,江灵殊独自探出头去,只见此处雾气深重,混沌不清的雾中只有那些鬼火明晰可见,倒成了引路灯一般格外引人注目。虽然瞧不清别的东西,但听声亦可辨出前头似有四个人在此缓步而行,而那些人的行动声与丝毫不显的气息声,总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想了一想,她心中便顿然有了答案,忙坐下背靠着土坡,与灵衍一说。
灵衍亦是一惊,悄声道:“你是说,那些走动的都是药傀?”
“是,”江灵殊肯定地点点头,“那日我们与那么多药傀交战,我是绝不会错认。这里定是已到了魔繇族旧址的地界,否则也不会有药傀在此巡逻。”
“果然,他们严加提防处处搜寻,却万万没想到我们会从后而来,魔繇教既要利用药傀看守这里,不也正说明,他们其实没多少人?”灵衍忽地想到这点,便有些高兴起来。
“若是这样,自然再好不过,”江灵殊说道,“眼下要紧的是,得除去这四个药傀,且还不能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免得将人全都引了来。”
“是了,收拾四个药傀自然简单,可要没什么动静,这却难了。”灵衍咬着指节沉思起来,被对方一掌拍下。
“多大的人了,还有这啃手指的坏习惯。”江灵殊一手握成了拳举到她眼前,“你瞧,若要悄无声息,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
灵衍不明就里,借着月光一细看,才见她指缝间一枚枚银羽针闪闪发亮,尽显锋芒。
“这前面那么暗,只能听声辨位,能行么?”
“若能做到心无旁骛,必定可行。”江灵殊深吸一口气道,实则心里也并没十足的底气,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最好,硬着头皮也是得上的。
她闭上双目,心中默念凌霄派中所学的清心诀,风声草声皆抛在一边,隻专注于那几个药傀的所在,每一指皆分散凝了内力,隻为掷出暗器时能以不同的力道投向各处。
一、二、三……她默默掐算着步数走向,分辨着何时才能形成一箭四雕的好时机,在最要紧的关头,豁出去一般掷了八枚银羽针出去。
往日里,她对付人都只需一根,现下却不得不再每人加上一根,方能安心。
紧接着,寥寥数秒后,只听四声化作一声的齐整倒地声,在这夜幕中沉沉扣在了地上,除此之外,便再无响动。
而她额上,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白骨绿焰
“成了?”灵衍方才也紧闭着双眼不敢出声, 见就无动静,探头一瞧,顿然欣喜。
“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这暗器最为管用……灵殊, 你何时,也将这一手技艺教与我罢?”
江灵殊摇摇头:“你啊, 先前沐火神华功都违背师训传与了你,现在连暗器你也要学, 当是什么好学的功夫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出色, 我自觉得多学些东西, 方才能更匹配你?”灵衍执袖为她拭了拭额上的汗笑道——自成婚之后,她的嘴总是十分甜的。
江灵殊看她眸光如星面莹似月, 心中不由又浮起了些遐思,恍然觉着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忙转过头去扯了她的手道:“好了,快去前头看看罢。”
虽然没了巡逻的,但她们还是加倍小心,尽量将身形隐匿在雾气或是土堆枯树后行进。
“诶!”灵衍不知踩到什么,忽地脚下一滑, 差点跌倒, 紧接着又一个圆溜溜的大石头滚落到面前。
她气得正想抬脚,一看那石头的样子,顿时吓得掩住嘴失了声,江灵殊发觉异状, 也回头一瞧, 才见那所谓石头, 原是一颗人的头骨,在月下光滑发亮,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东西,竟已被磨成这样。
再一放眼望去,连她亦觉着甚为惊骇——原来方才她们藏身着的土坡前面,便是大片大片暴露在外的人骨,竟如一层地毯般,铺满了地面。
怪道这里会飘着这么多鬼火……
“这,这分明就是尸山!灵殊……”灵衍一手紧握着刀柄,一手紧攥着江灵殊的衣角,声音发着颤道。
“不怕,不怕,”江灵殊握住她的手,“既是来这里主持正义,就算有鬼,想也不会为难咱们的。”
“好,我不怕,不怕……”灵衍连连点头,尽量不去看地上那些尸骨,可走起路来的触感却是骗不了自己,更有些经年长久太过脆弱的,就这么被她一脚踩碎,便更是心慌。
“诶,那儿有个洞口,快去瞧瞧!”江灵殊忽见土坡前有一幽深通处,门口喊燃着两束绿焰,若一不注意,便会与那些鬼火看混,发现不得。
她快速而悄声地向那洞口走去,灵衍本还注意着脚下,后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嘴里念叨着“对不起”之类的歉意之言疾步跟上,一路踏碎了无数人骨。
“啧,你,你慢点儿……”
“原来,这土坡其实是个山洞……倒是有趣。”江灵殊自言自语着望向洞内,里面一片幽暗,虽然每隔数步便束有燃着绿焰的火把,可那火光微弱得也照不了几寸地方,只能勉强看看前路而已。
“这算什么火把,有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灵衍抱怨道。但即使如此,她们也不敢贸然生了火照明,免得引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