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她从未用过,也不知多久才可见效……若贸然给她以内力疗伤, 按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她会不会承受不住?
江灵殊心急如焚, 她一刻都不想等下去, 却也只能等下去。
她不敢挪动她, 不敢碰着她,隻得伏在床边, 握住她一隻手,口中胡乱地求神拜佛, 停不下,止不住。
纵是她先前不大信神佛,这也到底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泪是什么时候湿透了袖子,她并不清楚,隻知自己明明浑身急得发烫, 却如坠入寒潭一般抖个不停, 即便抱住双臂也无济于事。
江灵殊从没有这般害怕过。
“你醒过来,好不好?”她望着昏迷不醒的灵衍,喃喃着毫无意义的话。
“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她将面庞贴在对方的掌心上, 眸光已近乎迷离之态, “你说话也好, 不说话也好,骗我也好, 不骗我也好……”
“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活下来,只要你在我身边。”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
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江灵殊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这样生离死别的关头,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也不想再逃避自己的心。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危及性命的时候。她总是觉着,只要她在她身边,她就一定护得住她……
可方才那情形,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去阻拦,也终于知道,无论自己有多么强大,也总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或许只有如此……只有当人感受到将要失去或已经失去的痛楚时,才能真正明白那个人那件事,对自己有多么珍贵、重要。
江灵殊握着的那隻手忽然颤抖起来,而它的主人亦然如此,同时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与连绵不断的梦呓。
“爹……娘……白衣……灵殊……”一个个称呼从她口中蹦出来,江灵殊一时有些惘然。
白衣?白衣是谁?
管不了这么多了,看这样子,应是药已起了效果。
江灵殊立刻到榻上将灵衍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扶起,紧接着盘膝坐于她身后,双掌与其后背穴位相贴,调运内力汇聚于掌。
她隻轻轻一探,便知对方体内经脉紊乱,内力皆被那一掌打散,游走各处难以聚拢,情形凶险至极,非寻常运功疗伤可解。
凤凰浴火重生……一身功力重塑……想起晨星说过的话,江灵殊一闭眼一咬牙,心道:师父,此番是衍儿情况危急,徒儿才违背门规传其一重沐火神华功,性命攸关,您一定不会怪我的。
大不了……大不了徒儿以后与她同掌凤祈宫便是!
她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底——且若能以沐火神华功为其重塑内力,也不会影响灵衍先前的根基。
只是办法虽然想到了,可这为人运功疗伤对江灵殊来说,也是平生头一回的事。内功还未传至对方体内,她便已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这绝非是简单的将功力传过去可了事,实际上,传功者须得小心谨慎感知对方的每一寸经脉与其受损处,方能调度得当。一旦太过,只会伤了彼此。
为能全神贯注,她自闭五感,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掌上与彼此的内息起伏、脉络调和,直到自己的内力已与其经脉顺利相连,二人身上皆流转着一层淡红色的真气,方才松了口气。
按照书上所说,这个时候,对方的身体会稍稍有些排斥,需要放轻缓些,且助其调息……
江灵殊已做好准备敛了敛内力,却迟迟不见有什么波动。
难道书上说错了?不,那可是晨星指名要她背下的东西,怎么会有错呢……
且灵衍身受如此重伤,又被传予沐火神华功这样烈性的内功,是绝不可能一丝反应都没有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急得差点儿又要落泪,可眼下这情况,却又偏偏是急不得的。
想想,从经脉相通起,这功力传得便有些太过顺畅了,可这顺畅与书上所说截然相反,因而算不得好事,反倒让人担忧。
可灵衍气息渐稳,看起来的确已大有成效,没什么异状。她的内力源源流入其经脉中,倒是她自己已开始有些晕眩之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江灵殊开始摇摇晃晃、左□□斜,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及时一收力,向后仰下,亦不忘揽住了灵衍。
她环抱着她,面庞贴着她的额发,气息均稳,宛如一齐安眠。
…………
“运功疗伤,隻可用于习武之人,否则便是在害人。”晨星指着江灵殊正在看的书卷道。
“师父,这却是为何?徒儿不解。”
晨星笑着抚了抚她的面颊,耐心讲解道:“常人未通要脉,无根无基,若骤然承受习武之人的内力,只会经脉爆裂而亡。便是已有根基的人,也需渐进而行,不可过急过躁。否则便是活下来,也大有可能一同走火入魔。”
“那,若只是传功,循序渐进,便可一直传下去么?”江灵殊又问。
“你这孩子,尽想些偏的难你师父,”晨星刮了刮她的鼻子,“就算传功者功力源源不断永无穷尽,这世上也没有能这样一直承受外者内力的人,凡事总有穷尽,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