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衍就立在池子中央的一座低矮假山上,刀已出鞘。
而在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则站着另外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儿?
那人整个身子都笼在黑袍子里,让人看不清其样貌,但他的身量的确与孩童无异。只是再一瞧,对方的背似乎岣嵝得厉害,像是背了个东西在身上。
顾不得想灵衍为何要穿戴得整整齐齐出去,又为何会与此人对上,江灵殊立时跃出长廊,落在她身边,沉声问道:“不知阁下夜闯民宅,所为何事?”
“哈哈哈哈,夜闯民宅?你们住到这里,倒是省却了老朽惊动旁人的麻烦。”那人桀桀怪笑起来,听声音与自称,俨然是个老头子,与其身形一合,让人顿生寒意。
这样的诡异古怪,二人立刻便想起了去年在云山上遇到的那个身披黑袍的妖人,她们几乎不用问便已能确定,眼前这个老头与那人绝对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便是魔繇教!
想到这里,江灵殊与灵衍彼此略一点头,便心领神会地向后一跃,在另一处更高的假山上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不错不错,小丫头反应倒还挺快,可惜啊……”那人一边用嘶哑的声音说着话,一边缓缓拉开了袍子上的兜帽。
月光下,他的面庞终于清晰可见,也让她们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
鏖战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诡异的面容——左面经脉纵横凸起有如山道, 右面则满覆着大大小小的肉瘤,将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隙。五官皆因此而受了影响,扭曲分布于面上, 令人不由心生惧意。
江灵殊握紧了手中雪练,额上沁出汗意, 边暗暗运气边道:“原来是魔繇教的人,这倒是正好方便咱们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了。”
她这话并非是狂言, 而是有心再确认一番, 且看这架势, 此战在所难免,无论结果如何, 总不能丢了气势。
那老怪诡秘一笑:“猜得倒是不错,你们俩也算是今非昔比, 那日派出去那么多药傀都折在你们手上,不过如今你们出了玉山门无人相助,不知可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
“果然是你们搞的鬼,”灵衍冷声道,“时隔一年又追到这里, 不知我与我师姐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 竟能引得你们这般惦记?”
“哈哈,小丫头还想从我这里套出话来?也罢,横竖将你们捉了去后你们也自会知晓,我便直说罢, ”老怪大笑道, “你们这样身怀武艺的年轻人, 拿去做‘蛊器’是再好不过的。不过你这师姐隻算是顺道带上的,你——”他伸出长着长长指甲的干枯手指点了点灵衍, “你才是最要紧的那个。”
她们虽不明他口中的“蛊器”到底是何物,也知道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何?”老怪又道,“我一个风烛残年的年迈老人,自是能不打就不打得好。若是常人,一次不得也就罢了,可你却是不行。只要你自愿随我去了,我便放过你这师姐。这话,一年前我那义子可也说过罢。”
灵衍还未开口,江灵殊便已咬牙恨恨道:“痴心妄想!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尽管一战便是!”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已飞身而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弯月弧般的痕迹,一道精纯内力附着剑气凌厉劈出,那老怪连忙足尖一点飞至上空,而他方才所在的石头已裂成了数块。
此人看着老态笨拙,可这反应速度与轻功却丝毫不落下风。
“妙啊,”他边笑边讚叹,单足点在斜上方一根摇摇晃晃的树枝上停住,“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是个可塑之才,你要是愿意,我可收你为义女,保管你比现在更有出息!”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言语更是令人不快,江灵殊将剑反手立于身后,如一阵轻风般落回原处,讥讽道:“那岂不是要练尽邪功,变成与你一样的丑八怪了?”
那老怪听后却是不怒反笑,摇摇头道:“这么好的材料,目光却这般短浅,只在意皮相美丑,却不知魔繇教的功夫精妙,看来是只能作药傀之用了。”
“你们并非魔繇族后人,连他们一丁点儿血脉也沾不上,不过是昔日奴仆借了主子的名字,便当作是自己的教派,一代代骗些蠢货进去,藏匿在深山老林里鬼鬼祟祟地行恶事,终究成不了半点气候,又有何脸面在此自夸自耀?”灵衍轻笑一声,又故意拉长了声音道,“你不就是那被骗的蠢货之一?”
江灵殊心下唏嘘,不明白她为何要莫名提起这些来,难道只为了激怒对方?若只是如此,这也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果然,她这番话让那老怪顿时火冒三丈,他再不像先前那样一笑了之,而是换上了一副更为凶狠阴险的神色,阴恻恻地道:“竟连那些陈年往事都能知道,看来是有凌霄派的臭道士告诉了你们什么。不过魔繇族的后人死的死散的散,那么多年过去了,可见他们有一个回过故地?如今那里便是我们的天下,何容旁人置喙!你既如此多话,待会儿老朽便用针缝了你的嘴!”
说着,他便似一隻老雕般疾速从树上向这里飞掠而来,五指抓成勾状,竟是不用兵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