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希望,她们能永远这般相依相偎,互相慰藉、理解、体贴。
如此,便是有了矛盾,那也是不用怕的。
于是乎,今夜里,二人仍是同塌而眠了。
第二日早上,四人一同在楼下用早膳,许是因她们起得早,大厅里还未有多少人,倒是安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有人讲话,便也格外清晰些。
“你听说没,昨夜的那个姑娘,被人高价买走了……”前方不远处的柱子边上,一个小二对着另一个悄声说道。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已是极小,却不知早被人听了去。
“哪个姑娘啊?”
“哎呀,还能有哪个,就船上那个,那个西域的……”
“你,过来一下。”段小小一仰头饮尽蟹黄汤包落在碗里的鲜汁,接着招手示意那个小二。
对方满腹疑惑外加惊慌失措地指了指自己,得到她不耐烦的点头肯定之后,便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哭丧着脸道:“小,小的不是有意要说话打搅小姐用饭的,还,还请您千万别……”
“啧,”段小小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你瞎想些什么呢?我唤你过来,是想听你说昨夜那个西域舞姬的事,你方才说,她如何了?”
“啊,哦,哦!”小二醒转过来,知道面前是个爱听八卦奇闻的客官,瞬间便换上了一副喜色,添油加醋地道:“昨天夜里那姑娘下了场之后啊,哎哟,咱们掌柜的门都快被踏破了。个个儿都是达官显贵,捧着银子要将那姑娘买回府里去,咱们掌柜的哪里敢得罪了这些人,他也做不得主,便又向上头请示。最后还是那姑娘自己给拿了个主意,说是价高者得,掌柜的便命人赶着搭了个台子,让那姑娘在台上起舞,那些人在下头出价……”
“然后呢然后呢?”段小小匆忙低头喝了口面前的碧粳米粥,便又急急追问。
“是个面生的人出价最高,”小二忽地压低了声音道,“但那些爷哪里服气,七七八八一查,悄悄派了人跟着,便发现,那姑娘之后被送到了张太守府上。”
“哦——”段小小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也低声道,“张太守定是怕自己明着出面不好看,这才派了个人替他,这下旁人便是知道也不敢明言,却不知他花了多少银子?”
“说到这个,哎哟,那可是足足两年的俸禄供上了,不过当官的哪能只靠俸禄活着不是,您这般聪慧,定然懂小的意思。”
突然被夸,段小小心里很是受用,连连点头,又叹道:“可惜了,咱们竟错过了那么一场好戏,但那姑娘也倒愿意?”
“您这话说的,虽然咱们这里从不苛待舞姬乐伎,但在外抛头露面地卖艺,哪比得上被人好吃好喝地供在黄金屋里舒坦呢,您说是不是?”那小二挤眉弄眼地道。
“嗯,你说得有理。”听完了最关键的部分,段小小便随意给了块碎银示意对方退下了。
江灵殊见灵衍面有疑色,知道她一定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她们虽与那女子连一句话都未说过,也知她必定来头不小,且身着千金,武艺不凡,绝不会是想要过什么“好日子”的人。
既如此,她做出这种决定,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在里头。
可此事终究是与她们无关,她们既管不了,也无从探寻后续,只能猜想一番,当个谈资罢了。
但或许与灵衍其实有些关系呢?想起她对那个西域女子的在意,江灵殊不由又瞧了瞧灵衍,果然对方眉头深锁,似在苦思。
掌门
之后, 四人又流连醉霄楼数日,赏歌观舞、尝尽珍馐美馔,好不快活。
但终究, 要再想有第一日的惊艳是不能了。
眼看着荷包里的银子越来越少,各人也越发提不起精神玩乐, 她们商量一番,便挑了个天晴的日子离了醉霄楼, 向玉山门而去。
钟州无高山, 不出一个时辰, 通向玉山门的长长石阶便已出现在眼前。段小小方才一路上欢快得很,现下却是有些胆怯, 步子不由放慢了些。
“你放心,有我们两个客人在, 你爹再生气,也不会太重训斥。”灵衍与江灵殊见她如此,都出言安慰她。
水瑶光虽不言语,却握了握她的手。
“嗯,嗯, 我, 我不怕。”段小小深吸一口气,“有你们在,我一点儿都不怕。”
有朋友在,不安总是少些, 可她一想到自己思忖了一路的那番话, 便还是有些心慌。
走得再慢, 四人也终是到了地方。
守门的弟子即刻认出了人前去通报,段小小握着拳, 心内已做了豁出去的准备。
走至正殿前,她停了一停,对门口的弟子道:“去将所有弟子招至殿门前,就说掌门有事宣告。”
那弟子面露疑惑之色,但看她又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便行了礼依言去了。
殿门打开,段掌门正坐于门主之位上,见了段小小,当即一副欲言又止的怒态,显然是碍着面子不好当众发作。
四人先行了礼,段小小随后便唤了一声:“爹。”
“你这孽障,还知道回来!唉!”段飞终是忍不住骂了一句,隻压低了些声。
“女儿贸然离开玉山门的确有错,但也是为了能好好静心想些事情,事后也知道了要书信回来报平安——说这些并非为了辩解,只是明言因由而已,还请父亲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