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几棵树便接连着缓缓倒下,伴随着一阵悲戚的乌鸦哀鸣与羽翼拍打声。
江灵殊见惯不惊,水瑶光面无波澜, 段小小瞠目结舌。
这个女人果然比她凶多了!
灵衍这样做的确是立竿见影——走起路来比先前要便利迅捷不少。
只是她们向内走得越深, 周围便越是阴暗,不一会儿太阳完全落下,弦月东升,四人已然身陷黑暗之中, 仅能凭着一点微弱月光缓缓行进。林中蛙叫虫鸣、草木淅淅索索等声不绝于耳, 却反而让人更觉幽静。
“这样走下去太慢, 不如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歇一晚,等天亮了再走。”一直在前头开路的灵衍忽地停下对身后三人道。
江灵殊没什么意见, 水瑶光也点点头。
段小小环顾了一下四周:“可这里都是树,连个四人能一起靠着的地方都没有……”
“等着。”灵衍短促地吐出两个字,同时挥刀“唰唰”几下砍倒了一大片草木,腾出一小块空地来。
“这不就有了么?”
“……”段小小再无话可说。
江灵殊在一个树墩子旁放下行李,至灵衍身边时悄声道:“要是云若师叔知道你用她锻的刀砍了一路的树,想必会十分欢喜……”
“你也学会说反话了。”灵衍笑着摇摇头,弯下身子在中心堆了些树枝子,用火石生上了火。
火苗蹿出的一瞬,段小小不禁惊呼了一声,看灵衍疑惑地望了过来,羞怯道:“我……从未生过火,所以惊奇。”
灵衍了然颔首:“难怪段掌门不放心你。”
“唉……说的也是,我除了会点儿武功,旁的一概不知……其他弟子大概也会觉得我无用罢。”
“你若做得好,便不会在意旁人如何看。”灵衍向火堆里扔着树枝道,“其实也不必这么灰心,想想你这次偷跑出来,既是机缘,亦是机遇,若能因此学到许多,也让他们知道你经了一番历练,自然会另眼相看了。”
她这么一安慰,对方便又精神起来,实在是再乐观不过的性子。
“大家想必都饿了吧。”江灵殊说着解开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她们今早从客栈带出的包子,还剩下十余个,今晚一顿是够了,只是自然早已变得冷硬。
她与灵衍自是无妨,水瑶光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介意的人,唯有——
段小小见几人都向自己看过来,不由急道:“就算我没出来过,也不至于如此娇惯吧!”
“吃这捂了一日的冷包子,凭他是谁都有可能腹痛,倘或因此生了病那便不好了,我倒是有个法子……”灵衍望着那些包子思忖道。
江灵殊不知对方究竟有什么法子,可她要是想用树枝串着,那也太脏了……
下一瞬,只见灵衍果断地抽出一块帕子将墨染好好擦拭了一番。
接着,十余个包子便被平放在刀身上颤颤伸至火焰上方。
段小小已看直了眼,水瑶光亦微微张口面露讚叹之色,只有江灵殊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训斥她才好。
“你,你这也太不爱惜……”
“哪有,我正是将它视若至亲好友才会如此,就好比请人帮忙,最先想到的肯定是亲近之人而非陌生人,何况这样也并不会伤了刀剑。”灵衍说着丢了个烤得金黄的包子给她,“慢些吃,小心烫。”
江灵殊说不过她那些歪理,也懒得再说,吹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咬下,却是一惊。
不过简单一烤,这包子便已大不一样——表皮酥脆,内里松软,馅料也恢復了热时的鲜润可口。
她犹在回味,一旁的段小小已嚷了起来:“这烤包子真好吃,比蒸出来的还要好吃!你说是不是,瑶光?”
水瑶光嘴里已塞下一大口,说不出话来,只能木然地点点头。
听着耳边不绝的讚许声,灵衍继续专注地烤着包子,无人窥见她眸中的落寞与怅然。
那年与母亲南下逃亡的途中,对方便是这样为她烤了吃食。只是那个时候,母亲的刀上还带着血迹。
她搂着她时说的话,至今仍清晰印在她脑中。
“你记住,最好的朋友,是你手中的兵器,唯有它,永不会背弃你。”
只是母亲,孩儿已遇上一个比这手中长兵更加重要与信任之人。灵衍下意识地看向江灵殊。
孩儿相信,她永不会背弃我,而我对她,亦是如此。
用完了晚饭,水瑶光举了个火把去周围探了一圈,不知从哪里摘回来几个果子,看着小而青涩,但用火一烤却也香甜可口。
四人围着火堆,边吃果子边闲聊,各自讲了许多自己从前的趣事,江灵殊时不时担忧地看向灵衍,生怕她被勾起什么幼时的伤心事来,好在对方看起来愉悦得很,一切如常。
“小时候我也曾偷偷跑出玉山门过,不过也隻敢在附近走走罢了,有一次差点儿从崖上摔下去,还是瑶光救了我,当时那情形——”
段小小还未说完,便见水瑶光忽地猛然站了起来。
其余人还以为她是生了气,段小小更是无比委屈:“我哪儿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