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对于月染衣来说自是求之不得的,她甚至没怎么掩饰面上的喜色,亦不推辞,立刻便道:“多谢妹妹体谅,那我……这便去了。”
“如此忠心关切,我看着都感动了。”灵衍望着对方匆匆而去的背影,莫名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心有所感,面上却有一丝玩味之意。
“别发呆了,快看这些菜肴,竟都是以紫藤入馔製成的,可真是精致。”江灵殊轻轻推了推她,面露喜色。
“嗯……”灵衍不忍扫了她的兴,随手举着搛了一块紫藤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清香满口之余,后味有一丝浅淡的清苦。分明是极热乎的东西,可吃下肚中,却似有一缕寒凉绕上了心头。
她仿佛已经全然忘了方才石桌上的蛇化紫藤图了。灵衍看着她欣喜的模样,心里有些许无奈,亦有些许放心。
对方什么都不知道也好,横竖这园子里的端倪,终究只有她自己看得出,也只能由她来确定。但说到底,她其实也并不真的在意许多事究竟是否与她猜想的一致。
她只希望,她们能平平静静在这里安稳度过几日,然后就如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离开此处,与这里的一切人事再无交集。
紫藤花下
虽然若家小姐说是要得空再与她们说话,可对方午后要休息吃药,午膳与晚膳又不能与她们同用,一天下来竟是再没见过。月染衣时不时地两边跑着递话,言语间多是转述若青锦的愧疚之意,江灵殊与灵衍看着都觉着累,亦深觉对方不必如此。
“月姐姐,你须得告诉若小姐,她身子不适,我与师妹来府上叨扰已是内疚不已,隻望她能好好养着,若是只因不能待客便如此忧心伤神,岂不让我们更加难过?”江灵殊喝着茶慢慢地道。
月染衣叹了口气垂眸道:“我也是这么说……只是小姐她心思细,总生怕自己怠慢了你们。我知道,她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可她其实是极希望能有人来这里做客的,毕竟偌大的园子,常年就隻这几人,也实在太寂寞了……”
江灵殊闻言心内亦是怅然,灵衍则恍若不解道:“若小姐常年病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去瞧过外头的大夫?”
月染衣微微颔首:“小姐儿时,也是出去过的。那时候老爷夫人带着她四处求医,可寻遍了无数名医也无人能治,都说是生来便弱,只能用名贵药材吊着命罢了。且小姐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宜奔波,老爷夫人便就此打消了念头,隻让她好好在家中调养了。说起来……我也正是那时由小姐求老爷夫人带回谷中来的——我自小便不知父母是谁,被转手了好几个人牙子,后来在大街上遇着小姐,一眼便知,她就是我命中的贵人。”
说到这里时,她白皙的面颊浮上一层羞怯的粉色,眸中也满是幸福与怀念。
江灵殊与灵衍这才知道,原来月染衣还有那么一段辛酸的过去。
“若小姐与月姐姐都是心善之人,但愿上苍垂怜,能让若小姐早些好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月染衣抬首望向远处,“只要小姐能平安康健,要我做什么都行。”
三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月染衣便又要去给若青锦喂药,起身道别时,只见她蹙了蹙眉,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对了,若没什么要事,两位还是别自己在园中闲逛的好。”
“我们知道了,想是府中有何不便之处,那我们就待在房内吧。”江灵殊理解地点点头。
“不,那倒不是。”月染衣忙道,“只是这园子太大,人又少,若无我带着,那是极容易迷路的。若我不得空时两位想要散心,不如直接出府在谷中走走,谷中大多是湖,视野开阔,绝不会迷了去向,岸边也有小舟可至湖心岛赏景,再惬意不过了。”
“极好,难为月姐姐为我们想得这般周全。”
“还有一事,”月染衣福身道别后又回首道,“由这里向西北转弯后行便是一处汤泉,若是要沐浴,那里是个好去处。”
晚膳后,江灵殊与灵衍已在汤泉中泡着,接连几日的奔波与风尘,让她们急需以此来涤尽身上的疲乏与尘埃。
这里与凤祈宫汤泉殿后的流影暖泉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花木环绕,温暖湿润,就连通向这里的小径也是密密地植了绿树红花不见外景,只是还有一点最为不同的是——这里的汤泉池边对称生着两棵紫藤花树,被以人力在池子上方将藤蔓相接。紫藤盛放垂落,如同在此升起一道天然的帘缦,更于池上撒下了无数淡紫色的花瓣。便是再如何不通风花雪月之人,见了此情此景,亦会心醉其中。
“好美……”江灵殊身在池中,伸出手接了许多花瓣儿,笑颜满面,已然将一路辛苦抛之脑后。
“你若喜欢,以后等你做了宫主,咱们也命人在宫里种上许多紫藤,如何?”灵衍看着她因见了美景而展露于面的美好笑容,便如她望着紫藤一般望了她许久,心内情思暗涌。
“说什么呢,”江灵殊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师父正当盛年,要歇下来也起码是十年后的事,就,就算她想早些得闲,我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就想这些,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