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就不吃了吧,不必一直坐在这里闷着。”凌霄君搁下筷子,忽然说道。
江灵殊与静垣面上瞬间浮起几分喜色,假意客气了几句一同走出门去。
可惜除了夜空那一轮皎洁明月勉强算是可以欣赏的景致外,便只剩下在黑夜中隐隐披了一层白雪的模糊山影,连星星也不见几颗。
她们本是盼着能看到远处的烟花,这下倒好,别说看见,就连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唉,没意思没意思,好没意思。”静垣摇着脑袋,“门内也不许放烟花,每年都没意思。”
江灵殊心内也是失望,便隻静静瞧着月亮,想着灵衍此刻在做些什么。
就在她们百无聊赖之时,距此不远的半空中却突然腾出一条金龙,确切地说,这条龙其实是由烟花所化——龙鳞如细碎的光点般密集耀眼,又似金色的墨汁泼洒出道道流光溢彩的痕迹。二人惊得呆在原处,眼睁睁瞧着这条龙向自己衝过来,却连跑都忘了跑。
“啪”的一声,那条龙最终在接近两人眼前时炸开消散不见,江灵殊与静垣下意识地惊呼闭了眼睛,脸上身上却并无异样之感。
再一回头,只见凌霄君就站在身后,轻轻拍了拍手,唇边弯起一丝浅笑:“好不好看?”
她们怔愣一瞬,随即欢呼着连连点头称讚。
“好看好看!”静垣无比夸张地点着头,“这么好看的烟花,旁人想来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江灵殊则小心翼翼问道:“师父,你这究竟是烟花,还是什么……法术啊?”
凌霄君却并不明言,隻神神秘秘地回答:“你若觉得是烟花,那便是烟花,你若觉着是法术,那便是法术。”
这和没说有什么分别……江灵殊泄了气,不再追问。方才那一幕金龙飞花仍然震撼着她,已牢牢刻在脑海中,难以忘却。
要是衍儿也能看见就好了……她想。
“灵殊。”凌霄君突然唤她,语气里有一种不同于方才的严肃,让她与静垣都不由抬起了头,定定看向他等待下文。
“师父?”
“你生辰那日,便可以回去了。”
归
除夕那夜, 凌霄君一句话惊了她与静垣许久,等她们两人都想再问些什么时,他却隻一言不发, 径自回了自己的竹屋里去。
江灵殊愣神一瞬,一波又一波的狂喜便争先恐后涌上了心头, 她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转头向静垣道:“我终于……”却在看到对方面上的落寞时,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
是啊, 自己走了以后, 她又该同先前一样, 独自一人,每日挨师兄师姐的训也无人可抱怨……
可下一秒, 静垣便对着她灿烂一笑:“这下高兴了吧?就是可惜了,我还没想好该送你什么生辰之礼呢。”
“没, 没关系的,”江灵殊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先前送我的那隻兔子就很好。”
虽然静垣本就是乐天开朗的性子,可她知道, 对方如此表现, 也是不想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一个人,其实也有这样心思细密的时候。
待一个人时,江灵殊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写信告诉晨星她们。
她想在自己生辰那日不声不响地回去, 然后给她们一个惊喜。更想知道, 灵衍在突然见到她时, 会有怎样的反应。
单单是想象着所有可能出现的画面,她的心便已跳得厉害, 真怕自己到了那日相见时,会一下子晕厥过去。
对她而言,不论欣喜雀跃抑或紧张忧虑,皆是由积压已久的思念而生。
归期终至,这一天,江灵殊起得极早,一打开门便见静垣站在门口,二人相视怔住,最后还是静垣先开口道:“我来帮你收拾行李,好让你能早些回去。”
“多,多谢。”除此之外,江灵殊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别离的惆怅固然也有,可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着实还是归返的喜悦更多些。
两人一言不发收着东西,江灵殊正将装着信笺的盒子小心翼翼放置于行囊中层,一抬眼看见窗台上那隻泥塑的小兔子,便用软帕包好,也一并放入了盒中。
“你走了之后,我会时常来看她们的。”静垣系着包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们?”江灵殊疑惑望向她,顺着对方目光瞥向窗台上那一人一猫,了然笑道,“好。”
“还有,你的梅花我也会照料好的。”静垣再接上一句,想了想又道:“等天气回暖仙鹤飞回来,我也会帮你喂好它们。”
江灵殊知道,她一字一句皆是想叫她放心,走过去拍了她的肩一笑道:“那你自己呢?你的剑术……可也别再落下。”
“我知道我知道,”静垣吸了吸鼻子,“其实自从同你一处练武后,师姐都说我已进益了许多呢。以后,以后我一个人也不会再懈怠的!”
“那就好。”
二人再无他话,携了行李走出房门,江灵殊最后又驻足深深回望一眼这个自己住了一年之久的地方,才“咔嚓”一声,落了锁。
她们向竹屋走去,凌霄君却并不在屋内,只是竹林尽处伫立着一抹白影,似已等候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