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江灵殊揶揄她,一瞥眼看见她左臂上还挎着个篮子,里面满满堆着十数颗青梅,不由口中发酸,嫌弃道:“拿这么多青梅来做什么,难不成你要用这个煮粥喝?”
静垣撇了撇嘴:“你隻知每日练剑习武,画符摆阵,在这么好的一片山水里人都快木讷了。岂不闻青梅用来酿酒再好不过?气味清新,酸香微甜,保管你喝上一口便忘不掉了。”
“可,”江灵殊听了自是心动,但很快理智便占了上风,“可我一饮酒便醉,实在是……”
“哎呀,你真是死脑筋,”静垣叹了口气,悄声附在她耳边道,“凌霄君可是也很喜欢门中酿的青梅酒呢,你若不善饮酒,酿出来赠与别人不就是了,还有你那师妹……”
她见江灵殊神色一滞,便知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得意一笑,隻等对方应允。
果然,江灵殊立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我白得了凌霄君这样的高人做师父,总该有些孝心才是,那咱们这便开始。”说着便将那一篮子青梅接过拿到潭边清洗。
静垣在她身后怔了一怔,“噗嗤”一笑自言自语道:“打量我不知道,你哪里是为了凌霄君,分明是说到了师妹才动心。”
灵衍坐在一根主枝干上,拿着把小银剪子铰下青梅丢入阿夏举着的铜盆中,颗颗圆润、声声清脆,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阿夏见她时立时坐地待在树上,心里总是发慌,不住在树下提醒:“您小心些,要是摔着可就不好了。”
灵衍扔下最后一颗青梅,足尖轻点树梢旋身翩然而下,向她眨了眨眼道:“帮我将这些青梅洗净先泡着去去涩,我得赶紧往奉雪台那边去了。”话音未落,人便衝进殿内,取了墨染后风风火火跑出来,轻身一跃纵上屋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
她虽起得早,为了剪那些青梅却也着实费去了好一番工夫,生怕自己去得晚了太过惹眼,当下隻能急转运气轻功向前飞,果然立时即至。
灵衍敛步落在奉雪台下,束起的长发在脑后随风扬起,手握长刀一步步走至台上,姿容如玉神采若光,与先前的颓然已是判若两人。
奉雪台上,已至的诸人见她来了,便都纷纷上前打起招呼,虽然面上都差不多,心思与心境却是各不相同。
那些小师妹们许是喜爱灵衍的英气,倒都不嫌她性子冷淡,一哄而上围了过来。灵衍心中叫苦,隻得一一连哄带吓地催她们各自去好好习武,这才走到同龄的几个师妹前。
砚轻尘淡淡一笑向她点了点头:“二师姐。”
“砚师妹。”灵衍同样向她点点头,接着便走到萧沈二人面前,笑意越发灿然:“萧师妹,沈师妹。”
沈流烟颔首微笑,萧玉琴则大大方方迎了上来:“看见二师姐容光焕发身子稳健,咱们一众师妹也可安心了。”
“萧师妹客气了。”灵衍随口应道,心中泛起几分嫌恶,本想着好好与她说道一番,果然自己还是做不惯这些事。若能动手,那自然是动手解决再简单利索不过,倘若不能,那还是惹不起躲得起得好,便要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对了,二师姐与大师姐应有通信吧?不知大师姐在凌霄派过得可好?”她虽要走,萧玉琴却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不论对方是做给旁人看还是故意说起这桩事,灵衍都隻觉烦躁,不愿再与她说下去,于是故作惊讶道:“怎么萧师妹自己竟不知道么?我可是记得那日你前去探望我时,说要好好想想该在信上写些什么寄给师姐好呢?哦,是了,定是萧师妹素日勤修武艺,苦练不怠,所以才忘了这回事。
隻是说起来,写信究竟还是花不了多少工夫的。”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自顾自走到她与江灵殊常待的角落练起刀法来。
萧玉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心内虽然恨极,却也隻得忍下去,幸而旁人皆各自练武,并无人注意到这一幕风波。
沈流烟嗫嚅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又何苦,一开始便不去招她,不也就也没这么回事了。”
萧玉琴冷冷瞅了她一眼:“我可不像你,心无大志,隻能一辈子寄人篱下。再说了,是她自己先前便对我爱理不理故作清高,每每交谈话中皆有讥讽之意,倒像少宫主之位是她坐着一般。呵,其实说到底,她与我又有什么分别,难不成她便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
沈流烟低了头,心中有如针刺,喃喃道:“寄人篱下,为什么寄人篱下,还不是……”她心内激愤,一抬眼对上萧玉琴的眸子,便又似被淋了一桶冰一般尽熄了火气。
“我劝你,有什么话憋着便是,小心祸从口出。”萧玉琴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坐下运起功来,自己却也有几分心慌和后怕。同沈流烟相伴十多年,她早已忘了,再软弱的人被触到了心伤也是会有气性的。
灵衍刚小小赢了一场,且也料定对方必不会再来自讨没趣,心中自是快意,刀光迅利如横空劈过的闪电般锋芒毕露而又转瞬即逝,刀法干净利落,引了好些弟子停下手中事边瞧边叹。她却浑然不觉,显然已至忘我之境,手上刀舞如飞,令人目不暇接。整个人似已与手上墨刃融为一体,再分不出彼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