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岑府,只见那塌上的二少神情呆滞木讷,身上遍布血痕,一动不动地睁着眼躺在床上,的确是中了妖邪之气。
江灵殊心中暗暗称快,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简单设了个五行相缚阵,又喂他喝了符水便要离开。
“仙长,这便好了么?”管家见她收拾东西就要走,搓手问道。
什么仙长,自己的道行离这两个字可还差得远,便是连个“道长”也算不上的。江灵殊隻觉好笑,略略答道:“世间万物皆有五行所属,只要这妖物踏上了相克的阵眼,便会被暂时缚住现出原型,到时你们在半个时辰之内去客栈叫我即可。”
“是是是,多谢仙长相助,先前的事,我替我家公子给您陪不是……”
江灵殊不在意地摆摆手,踏出大门,握紧了手中那锭沉甸甸的银子。
要是灵衍知道接下来顿顿都有红烧肉吃,必定会很高兴。
“如此说来,那二少也算是恶人有恶报。”饭时,灵衍边嚼着肉边评判道。
“可不是吗,不过咱们也算是因此事解了困境,我看再过两日,就可去别处了。”江灵殊托腮笑看着她——她隻觉对方吃饭的样子无比可爱,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嗯嗯,去别处,去别处。”灵衍连连点头,亦是无比喜悦。
第二天天方微亮,江灵殊便被响彻天际接连不断的叩门声惊醒,也顾不得想灵衍此时为何不在身边,急忙穿了衣物将门开了条缝,只见昨日的管家登时大声哭唤道:“仙长!妖物捉到了!只可惜我家少爷也丢了性命,您快去看看吧!”
“怎会如此……”江灵殊心乱如麻,按理来说,若无深仇大恨,妖本不会在承受法阵施加的痛苦的情况下还要拚死取人性命。
灵衍……千万别是你啊。
可叹,怕什么便来什么。江灵殊赶到时,只见到床榻上一团模糊血肉,和正在阵中痛苦挣扎的灵衍。
对方已化作原型,见她来了,面上露出几分委屈,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还有心情高兴……”江灵殊低声咬牙暗恨道,“真是乱来……”
“仙长,还请速速将此妖物就地正法啊!”管家伏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吼道,“二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如今夫人老爷和大少爷都在外远游,二少爷就这么为妖物所害,叫老奴还有何颜面见他们啊!”
江灵殊被他吵嚷的头疼,一字一顿地编着借口:“如今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依我看,真凶似乎还有待……”
恰在此时,门外庭院中有一白衣女子翩然而至宛若仙人,也不知是从何处进来的,一众家丁看着,竟无一人敢上前拦住她。江灵殊听闻院内喧哗惊叹,也疑惑望去,看见那熟悉的面孔,不由一惊。
怎会这般不巧,竟碰上了她……
新春番外:人妖殊途我偏不(四)
“拜见云袖师姐!”江灵殊稍一反应过来, 即刻对着女子行礼。
云袖微微颔首:“我方才御气而行,觉有妖邪之气,这才下来查探, 可巧竟碰见了师妹你……怎么,师妹捉了这害人的妖精本是好事, 为何还犹疑不定呢?”
“师妹初行此事,隻, 隻恐抓错了妖, 误伤了无辜……”江灵殊垂首道。
“这狼妖触了阵眼被囚, 便是它害了我家公子,又怎还会有错?!”管家听了, 不依不饶地叫嚷起来。
江灵殊不语,偷瞄了一眼灵衍——对方青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满是对她的信任。
“师妹,我瞧着你怎么竟有几分不忍的样子?诶,你总不会是与这狼妖相识吧?”云袖掩口轻笑道。
“师姐这可是说笑了!”江灵殊心内一惊,想也不想便即刻否认,面向云袖信誓旦旦道, “人妖殊途, 身为修仙问道之人,又怎会与妖为伍?此妖凶残,竟到城里来伤人,实在配不上这身修行。师妹必定捆了它带上凌云山去, 请掌门以无妄雷火处置了它!”
话一出口, 难再收回, 就连她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绝情和狠心,更何况身后的灵衍——她的眸子暗了暗, 伏下身子,再不挣扎。
江灵殊实在太怕,太怕被看出自己与妖作伴的事实,若果真如此,她将丢的,可远不仅仅是那近在咫尺的内门弟子的身份。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便撇清了自己。
“这才对,”云袖欣慰地点点头,“众弟子中,你的勤勉是数一数二的,师姐最看好你。切莫忘了,妖就是妖,不必对妖有任何怜悯之情,以免落人话柄。”
“师姐的教诲,师妹记下了。”江灵殊应道,不再与灵衍对视就将其收进了锁妖囊中。
“嗯,既已收服了妖物,便别再耽搁,这就回去吧。想来你是这批弟子中头一个完成师门所嘱的,成为掌门弟子这份尊荣,可就非你莫属了。”
江灵殊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掌门弟子——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若真的成了……怕是乐得梦里都要醒过来。
只是……她本打算之后再寻机会将灵衍放出去,现下有这么个难缠的师姐盯着,倒是难以成事了。
这便是你我的命数吧。她心中遥遥对着灵衍长叹一声,拜别云袖后便在其眼前使了神行符,一刻不停地回了门派。此时已至深夜,需在自己的住所歇一晚,次日再去面见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