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半句话是她偷听山中老道学来的,学得有模有样,可笑极了。
等着等着,她也经不住疲惫和饥饿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一室月华,繁星满天。
“月之灵气一向有疗愈之效,渡给她……会不会醒得快些?”青木狼如此说着,已行动起来。
如何渡?自是由口渡。
她自然不知这个举动对人来说实在过于亲密,却也觉得少女唇瓣柔软,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一会儿,身体竟随之渐渐有些燥热起来。
但身下的人睁开眼时,感受到的可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少女惊恐地推开她跳下石床,同时大叫了一声:“妖,妖怪!”
咦……她怎么知道我是妖怪?青木狼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自己也惊得后跳了一步。
耳朵怎么出来了?还有……尾巴也……
少女一边后退一边在怀中摸索着什么,面色因恐惧和身上的伤痛而显得惨白。
找到了!少女摸到一张薄薄的长方形纸片,顿觉命保住了,将要抽出时,又因对方一句话而停下。
“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死在山崖下了!”青木狼见对方这样嫌弃恐惧自己,不由有些委屈。
山崖下?少女怔怔地看着身上的伤痕。是了,自己的确是匆匆赶路时,从山上一脚踏空跌落下来的。
这么说,自己竟遇到一隻好妖怪?
少女虽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却也不至于用符纸去对付救命恩人。
更何况对方除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外,看起来与自己并无分别。
“是你救了我啊……那,多谢……”少女收了手,缩在原地,轻声说道。
青木狼用力摇了摇头,将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俨然只是一个活泼清丽的少女,再看不出一丝妖怪的痕迹了。
她好奇打量着少女,盯得对方浑身不自在。
此前,青木狼虽也偷偷窥视过山民们的日常,却从未与人如此接近地相处过。
少女在她炽热的视线下无处可逃,隻得开口为自己解围:“还未请教恩人名姓……”
“名姓?”青木狼啃了啃手指,“人是不是都有这个东西?对了,我还没有,你替我取一个吧。”
少女哭笑不得,皱眉想了一想,才胡乱说道:“唔……灵聚兽体,遂衍人身……你便叫灵衍吧,如何?”
“嗯嗯!好,我就叫灵衍!”乍得了名字,她开心地蹦跳起来,又凑到少女身边,“那你叫什么名字?”
“江灵殊,江水的江,灵气的灵,殊途的殊……不过,你应该不识字吧?”
“那你教我便是,人的那些玩意儿,我一看就会。”灵衍颇为骄傲地拍了拍胸脯说道。
于是,江灵殊花了一夜的功夫,总算教她学会了认和写二人的名字。
新春番外:人妖殊途我偏不(二)
听江灵殊说, 她常年在一座大山上求学,好不容易有了下山历练的机会,此番顺道来探望家人, 祖宅所在的村庄离此地只有几里之遥。心中欣喜过盛一时赶路急了些,这才会失足跌落山崖。
灵衍向来对人的生活颇为好奇, 就求她带着自己一道回家,好多见见学学人的行为举止, 日后自己下山玩儿也方便。
江灵殊本是为难, 可对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又天真可爱本性至纯,终是禁不住一番恳求, 答应了下来。
“先说好,下了山之后, 万事都得听我的,不许胡闹乱来。你可别像那黄大仙一样,又是偷鸡吃又是上人身的。”她再三叮嘱道。
灵衍不住地点着头,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一人一妖就此匆匆赶起路来。
江灵殊想了一路,最后决定对家里人称灵衍是自己的师妹, 二人对了一遍又一遍口风, 及至进了村子还在温习——但是,破败的房屋、大敞的门以及眼前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里已很久无人居住的事实。
不仅江灵殊一户如此,大半村庄都是一样的残旧荒凉。
江灵殊不由心慌起来, 随手拦了个路人:“请问……这, 这村子为何荒废至此?村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嗨, ”那路人摆了摆手,“前几年这里连逢数难, 又是饥荒又是瘟疫的,死的死迁的迁,早就不剩下几户了。”
江灵殊呆呆愣住,半晌说不出话儿来,而灵衍虽不十分懂,却也明白对方大抵是找不到自己的家人了。因为不晓得如何安慰人,便隻默默捏了捏她的手。
天色渐晚,二人一路疲乏,江灵殊又受此打击,便就这么在她的祖屋里草草睡下了——再如何不幸,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
祖屋久未打理,四处飞尘,两人少不得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
第二天,灵衍从草席上爬起来时,眼前的景象已与昨日大不相同,虽简陋依旧,却整洁干净了许多,叫人看着舒心不少。
她走出里屋,见江灵殊正拿着扫帚打扫前厅,额上沁着亮晶晶的汗珠,显而易见已经忙了许久。
“你可算醒了啊,这都日上三竿了,哪有人像你这般懒惫的……”江灵殊瞥一眼灵衍嘲笑道,继续着手上的事,却又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可笑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