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灵衍点头笑了笑,面色却有几分苍白,“还能见到凌霄君……”
“嗯!现在想来,若无那晚遇袭,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能达成所愿,还真是世间人事皆有两面呢。”江灵殊思忖着,瞧了瞧对方的脸色,关切道,“你怎么不大开心的样子?昨夜不是还说,想和我一起去看很多很多风景么?”
灵衍心中一动,望着她爽朗笑道:“不,我没有忘,也绝不会忘。我隻是,隻是太高兴了。师姐,我们这就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
“好。”江灵殊不疑有他,牵过她的手,二人缓缓而归。
仙山(一)
一想到明日之事, 江灵殊翻来覆去,总不能寐。
仙山与云山虽相去不远,却比云山更要高出许多, 且常年云雾缭绕,看不真切。但凡没去过的人, 对那里总会忍不住生出探究之心。
听闻凌霄派中便有一飞瀑,到时候可要与衍儿去瞧瞧。
还有仙鹤, 师父说那里养了许多仙鹤……
江灵殊从枕下摸出昨夜在云隐镇灯市上购得的仙鹤木雕, 握在手内把玩片刻, 渐渐在无限遐思中合眼睡去。
晨光未至,人已醒来。江灵殊揉揉眼睛向窗子望去, 透过窗纸所见仍是一片幽深的墨蓝,可她却实实在在无心睡眠了。
“少宫主醒了?我去取热水来。”阿夏从外间走来, 见江灵殊已坐到了桌前,想了想又问道,“可要将衍小姐也叫起来?”
江灵殊轻轻用玉梳顺着长发,摇了摇头:“我起得早,让她再睡会儿吧。”
昨日她两人各自挑了几件颜色素雅样式寻常的衣装放入行囊中, 今天江灵殊也隻着一件她一贯穿的雪青色衣裳——需执剑的右手衣袖以丝带系紧束起, 外披一件透明的白色薄衫,绣着点点白梅,便是再端丽不过的装束。
她已梳妆得差不多,西殿却仍是毫无动静, 不由觉着奇怪, 于是扭头对阿夏道:“这丫头也太懒了些, 我可是告诉了她今日要早起的。眼下天已亮了,你去将她叫起来吧。”
“好。”阿夏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还在门口时便张口喊道:“不好了,衍小姐躺在床上浑身烧得滚烫,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显见是已昏迷不醒了。您快去瞧瞧!”
江灵殊手中的紫玉梅花钗掉在地上,顾不得拾捡,听到一半便飞奔出去。
灵衍紧紧皱眉闭着双眼,原本细白的脸孔变得通红,江灵殊隻轻轻一触便被那热度吓得缩了手,只能回头对阿夏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明朔师叔叫来,再让旁人通知宫主!”
“是,是,我这就去。”阿夏也知道灵衍这副模样必定烧得不轻,赶忙跑了出去。
江灵殊半伏在床边,握着对方滚烫的双手,急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只是再多的泪却都无法降下她身上一丝温度。她一声声唤着“衍儿”,灵衍亦有所反应,甚至宛如回应一般喃喃不清地说了些什么,但终究仍是不醒。
江灵殊一边等得心焦,一边忍不住想为何对方会突然病得这般厉害。灵衍一向体寒,昨日又穿得少,若说是因为这个倒也可能,只是也不该烧成这样。且先前二人遇袭一同落入寒潭中,倒是她并无什么大碍。西殿中又炭火殷足,与主殿一般无二,万万不该如此。
可除此之外,到底也没有别的原因了。万般后悔涌上心头,若早知会有这样的后果,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许她着衣单薄。
不一会儿,晨星与明朔先后到来,江灵殊忙起身向二人福了福身,便让到一边抹着泪瞧明朔为灵衍把脉。
明朔伸手搭脉,面色无波无澜,平静得让人害怕,一言不发从针匣中取针为灵衍施了针,又观察片刻后才淡淡说道:“无妨,追根究底也只是寻常的受寒发热,不过确实要严重些许,且她这般昏迷不醒,连我也不知为何,但总之是与性命无碍的。”
江灵殊听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心中担忧确是分毫未减。她望着灵衍被因病痛折磨而显得十分痛苦的神色,恨不能代替对方承受这份苦楚。晨星见她如此,伸手用帕子为她揩了眼泪安慰道:“衍儿会没事的。”
“是。”江灵殊连连点头,泪水却越发止不住。
明朔坐到桌边拟了方子递给阿夏让她去煎药,又对二人道:“衍儿这风寒来得又急又险,便是退了烧后也马虎不得,少说也得休养大半个月才行,期间是见不得风的。”
江灵殊抽着鼻子一顿一顿地问晨星:“那,师父,我们,是不是,先,缓一缓,再去,凌霄派?”
晨星叹了口气摇摇头:“原是我们有事请教凌霄君,苏樾也是好容易才安排下来,断无再让别人等我们的道理。眼下只能让衍儿留在宫中养病,你与我仍旧得去。”
“可,可是衍儿病得这么重,徒儿,徒儿实在是……”江灵殊一听便又急得哭了起来。
“你们安心去吧,”明朔柔声宽慰她道,“这些日子我就住在风霞殿,与阿夏一同日夜看护衍儿,定然无事的。”
江灵殊不再言语,抽泣着走到床边,抚了抚灵衍的面颊,在心里对她道:衍儿,你莫怪我,等我回来,便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