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晨星亦被她此举气得不轻,忙以眼神示意云若赶紧让她别再这里现眼。
于是,月影台上响起一声怒喝。
“云——罗——!”
方才那阵风波过后,云罗从月影台上消失了,剩下的殿主仍旧继续挑选着自己中意的弟子。
灵衍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为了吃食执着到那等地步,便是她也未到这份上。
“师姐,你说云罗师叔方才那样是认真的吗?”
“……”江灵殊也是蒙了,现在仍未缓过来,许久才接话道,“她已逼得云若师叔成了大厨,想必以后初云殿的弟子也都逃不过吧……”
“噗,那我看,以后宫宴都设在初云殿好了。”灵衍悄声玩笑道,江灵殊忙将手指竖在她唇边:“嘘——师父刚刚都生气了,你还说。”
灵衍忙掩了嘴,专心看回台上。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明霞殿殿主苏染竟走到了方才那个冷冰冰的少女面前,理了理她的额发,柔声问道:“你叫何名?”
“砚轻尘。”少女低头答道,面上似是因不习惯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而飞起一抹红晕。
“砚轻尘。”苏染将那名字念了一遍道,“这名字真是好听,若我想要你做我的徒弟,你可愿意?”
对方有些讶异地抬起了头,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被赋予这样的选择权,但隻一瞬后便用力点了点头,眸中隐含泪水。
“还真是以柔克刚啊,”灵衍感叹道,“苏师叔那样的人,恐怕多厚的冰在她面前也得化了吧。”
她这样说着,不由看向了身旁的江灵殊,对方并未注意到她的自言自语,面向台中专注瞧着,面上始终带着一层淡淡笑意。看着看着,视线焦点渐散,她的侧颜似融成了更为柔和的虚影。
灵衍知道,这层笑容不过是她众多伪装中的一层,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卸下。
多好啊,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却隻对自己敞开心扉。
等一切尘埃落定……这又是那时茶楼里那出戏的戏文,只是后半句她不敢再想。
何况,何时才能尘埃落定,甚至是否能够尘埃落定,她俱是一概不知。
又岂敢奢望。
江灵殊的容颜忽的又清晰起来——原来是她亦将头转了过来。
“看什么呢,眼见着已要分完了,我们可要受师妹们的礼了。”对方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回过头去。
灵衍隻觉被对方刮过的那块鼻尖儿突然像是不属于自己一般,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凉一些热一些,这奇怪的感觉好容易才消失。
接下来,她便木然地被江灵殊拉起,与其一起站着接受师妹们的行礼。
虽然平日同辈弟子间相见并不需这些礼节,但隻这一次对她来说也实在有如酷刑。
“初云殿弟子萧玉琴,拜见大师姐二师姐。”
“初云殿弟子沈流烟,拜见大师姐二师姐。”
…………
二师姐,二师姐,二师姐……灵衍隻觉耳朵里已快听不见别的句子。
“明霞殿弟子砚轻尘,拜见大师姐二师姐。”
终于结束。
繁花
虽然灵衍百般不愿,但第二日仍是被江灵殊半拉半拽着前往奉雪台练武。一路上又是装病又是撒娇地说了许久,只是对方却并不理她。
缠磨至半路,灵衍忽地又想出个理由,于是笑道:“师姐,依我看咱们往后就在月影台习武便是,又离师父近,又格外清幽,岂不于己于人都方便些?”
“胡说,”江灵殊边拖着她边呵斥道,“这才刚当上师姐你就要避着人,难道还真能躲一辈子不成?若我也跟着你胡闹,旁人还以为我们是不欢迎师妹们呢。”
“本来就是嘛……”灵衍撇嘴嘟哝着,又不敢叫对方听见,隻得压低了声音。
二人一路拉拉扯扯来到奉雪台下,灵衍见逃脱不得,便也只能老老实实随江灵殊一同走上去——台上分散有数十个女孩子,有的调息运气,练习吐纳之术;有的三两结伴,比拚剑术刀法,也有的忙里偷闲,靠在栏杆上聊着天。恰如繁花似锦般烂漫绚丽。
看起来经过数日的相处,多数人已有了能说得上话的同门好友,奉雪台上一片莺声燕语、铃声脆响,好不热闹,一扫往日寂寥。
见她两人到来,昨日与她们见了面的少女都停下了,上前欲向二人问好,江灵殊忙摇头示意各人照旧做自己的事。只是灵衍却瞧见名叫砚轻尘的那个少女始终一个人在角落里自顾自地练习着,看见她们,也只是抬了抬眼而已,通身的孤高冷傲,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灵衍一边松快着筋骨一边问道:“师姐,怎么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是说,各殿皆有各殿独门的功夫,需分开教习么?”
江灵殊摇了摇头道:“这才刚开始,学的自然都是些基础功夫,何况在自己殿中学完了再到奉雪台练习也是有的,毕竟这里开阔,又可与他人切磋交流,有何不好的?也只有你会这么别扭罢了。”
灵衍用手肘碰了碰她,轻抬了抬下巴,眼神投向角落里:“恐怕不止我一个吧。”
江灵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砚轻尘独自一人,在一干结了伴的映衬下显得形单影隻,只是她神情坚毅专注,手上长剑挥舞不停,似乎一心扑在练武上,全然不在意有无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