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衍愣了愣,忙点头道:“是,从前家中有许多西域的物件,的确有相似的。”
“可白溟又是从何处得来呢?”江灵殊点点头好奇道,又自己回答,“罢了,这年头谁家没有些藏品,他纵然得了也不奇怪。”
“是,的确如此……”灵衍漫应着,心思早不知飞到了何处去,只是看见对方又用狐疑的眼神瞧着她,便咬着唇作出几分可怜的样子道:“师姐,衍儿饿了……”
“饿了?”江灵殊果然将注意力转到这上头来,淅淅索索地在方才的包袱中拿出一个个罐子匣子排在桌上,“先吃些干果垫一垫,我去让阿夏传饭。”说着便起身出去寻阿夏了。
灵衍从罐中拈了颗杏仁放在口中慢慢嚼着,目光很快又投在那一抹刺目的金黄上。
想了许久,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刀鞘上的那个图案,心中百感交集,隻恨无人可诉。
师姐,有些事,便是你我也不能言说。
真希望有一天,我能畅快地与你说出一切,放下一切。
可是,真的能有那一天吗?
灵衍以臂代枕趴了许久,胡思乱想了许久,才觉得江灵殊委实去的太久了些。
直至门忽然被打开,走路声、笑声,和饭菜的香气一同而来,她猛地回头,惊讶地看到对方提着食盒走进来,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语无伦次地道:“师姐,这,阿夏?你怎么……”
江灵殊收拾了桌子,将饭菜一一摆上:“阿夏许是被青珢姑姑叫去做旁的事了,没找到她,想着你既然饿了,也不好让你干等着,不如我去拿了来。”
“师姐,”灵衍鼻子一酸,“你何必要待我这么好?”
“这话说的可真是奇怪,倒像是你自己为我觉得不值似的,”江灵殊笑道,“你是我盼了多时的师妹,又这样叫人喜欢,我为何不对你好?更何况,你不是也在一直想着法子对我好么?我们互相对彼此好,无需多言,亦无需多想。”
灵衍红了脸,片刻后又抬头认真问道:“倘或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不好的事情?”江灵殊想了想道,“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无论如何,不会是对凤祈宫不好的事,也不会是对师姐或师姐的家人不好的事!”灵衍忽然无比郑重地大声道,就连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既然如此,那便更无需担心了,”江灵殊柔柔一笑,颜如皎月春花,“只要你有苦衷,告诉师姐,师姐都会谅解你的。”
“好,好。”灵衍点点头,心内陡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庆幸。
“你啊,总见你一个人不知想些什么,”江灵殊替她盛了粥,“岂不知忧思过多,伤神伤身?不如将这些多余的心思放在习武上,日后若有所成,也好实现你心中所想。”
江灵殊知道对方心内必定藏着许多不便明说的事,但十有八九也与她自己的身世有关。这么一个可爱伶俐的小姑娘,却要独自承受这些苦楚,她每每想到,便总是愈发心疼对方,想要对她好些,再好些,只希望她能够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再不要经历什么风雨波折。
说到底,她们内心深处都是一样的寂寞,唯有与对方共处时才觉宽慰。江灵殊儿时亦有玩伴,又有阿夏一直作伴,可无一人能让她完全放下心来表露出与人前不同的自己。
唯有灵衍,唯有与她一起时,她才觉得自己是个真实的人,不用去做那些虚礼,不必去精心想好每一句台词。对她的温柔,对她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关切。
对方面对着自己亦是一样吧,或哭或笑,或喜或悲,俱是真真切切的模样。
她凝视着灵衍想了这许多,虽不知对方能不能知晓自己的心意,却十分希望她能知道。
想着想着,终是忍不住伸出一隻手环住了她纤弱的双肩,另一手用筷子搛了隻小巧玲珑的汤包放入她盘中。
“喏,你喜欢的笋丁皮冻包子,快吃吧。”
旧闻
凤鸣殿内,晨星与苏樾相对而坐,静静地用着晚饭,两个人皆一言不发,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苏樾在凌霄派修行多年,食不言寝不语已是再寻常不过的习惯,此刻亦不会感到尴尬沉闷,倒是晨星一直觉得十分不自在。正好见对方一直隻搛着面前的几盘素菜吃,于是将一碟红焖肘子向他那里推了推:“我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吃这肘子。”
苏樾看着那盘肘子,顿了顿道:“为能清心静气潜心修行,我已鲜少食荤腥之物,更许多年未吃过肘子了。”
晨星的手僵在那里,片刻后收回,淡淡地道:“你倒是虔心得很。”
二人再无他话,直到用完晚饭漱了口喝了茶,晨星将那本古籍摊开放在桌上,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书上所说,依你看来有几分是真?”
“这书上所述皆是百年前的事,距今倒也不算太远,亦与本派历史有所关联,”苏樾细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且此书由本派数代长老连续着成,想来就算有所疏漏之处,也有个七八成真吧。”
“可这上头写的事,着实太过玄妙了……”晨星叹道,“什么妖术、仙人,竟都真的存在么?”
“自然是真的,凌霄君已有数百年的修为在身,至今安在凌霄派中,便是最好的证明。”苏樾微微一笑,“只是阿姐从未见过,有所疑虑也是寻常,况且这些玄妙事物,都终究会随时间远去消逝,成为书上的文字,口中的传说。”